1 ) the touch
渴望触摸与被触摸
似乎在这些女人中,她们永远相信,那唯一可以拉近两颗心之间距离的方式就是去触摸。触摸唯一的目的不是去爱对方,而是让对方爱自己。Agnes小时候摸母亲的脸颊,Merrie的丈夫绝望的摸她的脸,Merrie摸Karin的脸让她敞开心扉,Agnes躺在Anna的怀中抚摸Anna的脸。她们在渴求被爱。
真的可以因为简单的触摸就能达到心灵的沟通吗?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中西的文化差异,还是伯格曼(男性)和女性的差异,我始终不能够相信,触摸到底能够做到什么,触摸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只有暂时内心的感动。
这是一个极其病态的女性电影,男人只有4个,医生,Marrie和Karin的丈夫,还有神父,他们中除了Marie的丈夫的懦弱以外,其余全部都是冰冷并且面无表情的,在这样的男人们中间,女人更加病态。
我觉得伯格曼把“每个人心里面住着一个魔鬼”的信念发挥到了及至,在这种近距离的拍摄下,最难以让人忘怀的还是她们的脸,每个人在阴影里面的脸,每个人的表情……
当然最后,在一种极其晕眩的烛光下,伯格曼说了出来,世界上其实是没有togetherness的,不管你如何去touch,都不会有,无论身体如何接近,爱你的永远会爱你,不爱你的永远都不爱你。
2 ) 悲剧的“卡塔西斯”作用: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
我想尝试以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和解”和“分离”为线索给影片整理出一个序列。
影片伊始,阿格尼斯在痛苦中醒转,看着熟睡的玛丽微笑,在日记中写下:“星期一清晨,我在痛苦之中,我的姐妹们,还有安娜轮流照顾着我。”是为三人和解I。
故事接着推进。阿格尼斯在嗅花中展开了对母亲的回忆:母亲同玛丽亲密和我却疏离,我常常处于烦躁、厌倦与孤独之中。唯有在某一绝望与悲伤的时刻,我与母亲互相抚摸着靠近,终于感觉到了亲近。可以看出,我与母亲的关系是普遍的分离与瞬间的和解,某种程度上暗示了剧中三姐妹关系的最终走向。是以我们定序列为与母分离I和与母和解I。
随后是玛丽与医生的偷情与回忆,在丈夫自杀的扭动与玛丽的拒绝施救中回忆终止。深夜,阿格尼斯病重,卡琳和玛丽被安娜叫醒。阿格尼斯彻夜痛苦地喘息着,直到清晨才好转。她微笑着醒来,其余三人其乐融融地服侍,为其洗澡、喝水、梳头、念书。是为三人和解II。
然而阿格尼斯最终还是病情加重而死去,牧师作祷,影片随后进入了卡琳的回忆。在“全是谎言,全都是”反复言语中她将玻璃碎片刺入下体,并将鲜血展现给丈夫。回忆终止,玛丽前来寻求过分恶化的姐妹关系的和解,而卡琳只是拒绝、不安。是为二人分离I。
玛丽再度劝说,卡琳局促地捧起阿格尼斯留下的日记阅读:“某一天,我收到了一生中最好的礼物——团结、友谊、亲密、慈爱,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美好。”三人一度在回忆和日记中达成了和解,我们定为三人和解III,却是虚幻、短暂与过去的。
玛丽企图触碰卡琳,先是遭其拒绝;再度触碰,没有拒绝。玛丽轻柔地抚摸,卡琳哭泣着,当她想要亲吻时卡琳大叫着抗拒:“持续不断的折磨,就好像在地狱里一样。我不能呼吸,真是罪过。”两人这一系列的进退迎拒最终还是导向了分离的局面,是为二人分离II。
由此电影已过大半,我们可以梳理一下分离、和解序列的发展:
与母分离I
第一组:三人和解I→与母和解I→三人和解II
第二组:二人分离I→三人和解III→二人分离II
第一组序列是和解包着分离,第二组是分离包着和解。影片发展至此给我们留下了悬念,家人之间的情感最终导向何端?但同时可以预见,之前每一次的和解不是出现在日记、回忆中就是暂时、不祥的。
重新冷静下来的卡琳和玛丽对坐着商讨财产和去向问题。短暂的平静后两人继续对峙。卡琳说自己常常想到自杀,没有人爱、安慰、帮助,嘲讽着玛丽的轻浮、空洞与虚伪,说什么也逃不过我。然而在大声的呼喊中她祈求冲出房间的玛丽的原谅。在萨拉班德的乐声中两人互相抚摸着、无声地倾吐,看似达成了和解(二人和解I)。然而被有意消音的对话和萨拉班德让这来之不易的和解显得诡异。
影片的高潮出现于阿格尼斯的“复活”。哭泣的阿格尼斯幽幽地诉说着:“我不能睡过去、不能离开你们”,却遭到了卡琳和玛丽的相继拒绝。卡琳残忍地说出了“我并不爱你”,玛丽先是抚摸,却在阿格尼斯的拥抱中恐惧着逃离,唯有安娜敞开衣襟,宛如圣母怜子般再一次怀抱着阿格尼斯。我们可以看到电影对于这一情节的浓重的刻画,以示三姐妹的关系不可逆转地分崩离析,绝望、令人窒息地再无修复可能。是为三人分离I。
影片末尾,全家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围坐在一起,冷漠地讨论房产和安娜的遣散。离开之时,卡琳想要确认同玛丽的关系,却再一次遭遇了她的漫不经心和轻蔑的冷笑,是以伴随着这一家族人际和生活的再度步入正轨,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常态。二人分离III可谓是宿命般的结局。
镜头随后转向阅读日记的安娜。阿格尼斯描绘了一幅四人在一起的和谐场景:“我想牢牢抓住这一时刻...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东西可以期盼了,这就是幸福。现在我能享受这完美的时光,享受好几分钟。我深深感谢我的生活,它给予了我这么多。”只能出现在回忆中的美好和团结再度出现,是为三人和解IV,影片结束。我们不应忽视这一情节的作用,作为电影的最终幕,尽管是回忆,它也是曾经一度存在、发生过的美好,并必将常常被安娜回忆起,而在将来可能被再度经历的和解。
电影最后一部分的序列如下:
二人和解I→三人分离I→二人分离III→三人和解IV
和解和分离的局面各占一半,召示着这样的主题: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犹如萨特所言,即便生来便是地狱和无意义,我们亦可以在寻求自由和解脱的过程中确认自身的价值。我想引用亚里士多德《诗学》(罗念生译)中的著名论断:“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呼喊与细语》是一出现代的古希腊悲剧,伯格曼借此探讨了存在主义的议题,其强烈的“卡塔西斯”作用召示着这并非哲学而是艺术。相应的还有宗教隐喻、绘画等等元素共同作用,在此不提。
3 ) 《呼喊与耳语》电影剧本
《呼喊与耳语》电影剧本
文/〔瑞典〕英·伯格曼
译/贾叶
一
花园——傍晚
夕阳透过淡淡的雾色,撒落在一所私人宅邸的花园里。一株粗大白桦树的树干和它茂密的枝叶使四周显得幽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色的小楼。
二
室内——夜晚
在一间装饰华丽的旧式客厅里,座钟在有节奏地走着。钟摆发出滴嗒滴嗒的声响,使这间寂静的房间多少流露出一点生气。
在夕阳的映衬下房间里呈现一片红褐色,显得深沉、庄严。在房间一角的一张软椅上,一个女人在打盹,她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床上睡着另外一个女人。她就是三姐妹中的老大,安格尼丝。突然,一阵窒息把她从安睡中弄醒。
她起身下床,缓缓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若有所思地望着园中夕阳景色,叹息一声,又坐到桌旁。她翻开红色的日记本在上面写道:“星期一凌晨,我感觉不好,妹妹卡里英、玛丽亚和安娜都陪着我熬夜。”
她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又上床躺下。
三
大厅里,玛丽亚在一张躺椅上疲惫地睡着了。安娜端进早餐,放在她身旁的桌几上。卡里英走了进来。
卡里英:你们好。
玛丽亚:我想她已经睡了。
卡里英:谢天谢地。
玛丽亚:我也打了个盹。
她从躺椅上起来,安娜吹灭了油灯,卡里英拿着刺绣活坐到一把椅子上。
卡里英:安娜,去看看火。
玛丽亚走出房间,安娜从卡里英身边走过去,来到壁炉前。她蹲下来,腮帮子鼓鼓的,使劲往里面吹了口气,炉火升旺了,火焰映红了她的脸庞。
四
玛丽亚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小玩具和座钟。
玛丽亚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她的枕边放着一个洋娃娃。她咬着手指,望着墙上母亲的画像,伤感地叹息一声,转过身去。
另一间房间里,卡里英在账本上记着什么,屋里光线很暗,挂钟当当地敲起来。卡里英放下笔,伸开左手,细细看着,她手上的戒指闪闪发亮。她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仿佛只有在夜深人静之际,她才能发泄一下生活的重压。
五
翌日早晨,女仆安娜起床后,铺好床铺,穿好鞋子,系上围裙,然后坐到她房间里的一个五斗柜前,合掌祈祷。五斗柜上摆着圣像、供品,还有她死去的小女儿的照片。
安娜:感谢上帝,今天早上又让我精力充沛地醒过来。托上帝的福,我昨晚上休息得很好。我请求上帝,今天,以后仍然多多关照我,也请求天使照顾我的小女儿。
上帝保佑,阿门。
安娜祈祷完毕,深情地望了望柜子上小女儿的照片。然后,吹息蜡烛,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六
安格尼丝清早起床后,觉得身体稍好—点,她穿着睡袍在房间里走动,神态游移不定,恍恍惚惚。她来到桌旁,桌上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她在桌边坐下,拿起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随着悠扬的乐曲声,沉溺于往事的回忆中……
七
花园——白天
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花园里散步。她是安格尼丝的母亲,银幕上响起安格尼丝的画外音。
安格尼丝:我母亲去世已经20多年了。可她的身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
我回想起,为了寻求安宁和孤独,她总是独自在花园里散步,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在观察她,我总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她母亲走到一把椅子前,把椅子上的书拿起来,在椅子上落了坐。
安格尼丝:我爱她,但又嫉妒她。因为她是那么漂亮,温柔,是那么富有生气,又是那么专注……但有时,她又是冷漠和孤僻的,有时,有点残忍……
她翻开书读了起来。
安格尼丝:我总是很同情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她更加理解了。我多想能见到她,跟她说我懂得了她的烦恼,她的急躁,她的忧伤和孤独。
八
客厅——白天
安格尼丝回忆起她小的时侯,一次主显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看幻灯。她的姨妈正在为她们放幻灯。
奥加姨妈:……坏巫师最后终于懂得小格沙是在逗他,于是,她的鼻子开始变长。
幻灯片上的鼻子—点点拉长了,孩子们被逗得哈哈大笑,只有安格尼丝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显得不合群。
安格尼丝:我母亲主显节那天总要宴请宾客,奥加姨妈总是带着她的幻灯给我们讲故事。我感到被排斥在外了。
她母亲正和玛丽亚开心地说笑。安格尼丝在一旁嫉妒地望着她们,她母亲转过脸来,不耐烦地对她说着什么,安格尼丝显得不知所措。
安格尼丝:当我母亲跟我说话不耐烦的时侯,我几乎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可是,母亲和玛丽亚有那么多悄悄话要说。她们在一起总是这样,我感到嫉妒,每个人都很快乐,只有我不能分享这种快乐。
……我记得有一次,那是个秋天……
九
旧事清晰地浮现在安格尼丝的眼前,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一样。
在一间红色的客厅里,她母亲一个人坐在那里。小安格尼丝躲在窗帘后偷看。
安格尼丝:我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红色的客厅里,她的手放在桌子上,她—动不动。突然,她发现了我,就温柔地叫我。我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因为,照平常,她又要教训我了。
母亲把手温柔地贴在小安格尼丝的脸上,用她那蒙着淡淡忧愁的目光,爱怜地望着她,仿佛心中有无数难言的苦衷。
安格尼丝,可是,她却是那么忧伤地望着我,我都快哭了。我也把手贴在她的脸上。这一次,我们彼此很接近。
十
安格尼丝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她听到走廊里传来叽叽喳喳的低语声,好象是有人来了,她不安地叫着安娜。
安格尼丝:有人在走动,安娜,是谁在那里?
医生大卫拎着诊箱,走进安格尼丝的房间。
医生:你好,安格尼丝。
安格尼丝:你好。
医生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为她检査。他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肺部,然后,用手轻轻地按她的腹部。安格尼丝一把抓过医生的手,把它贴在胸前,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十一
检查完毕后,卡里英陪着医生走出来,医生一边走,一边对她说:
她现在很虚弱,病情发展得很快。不用送了,我自己认识路。
医生谢绝了卡里英的陪伴,一个人朝外走,当他来到门口,听背后有人轻声叫他。
玛丽亚:大卫。
医生转过身,他看见是玛丽亚。他把黑色的诊箱放在桌子上,朝她走过去。他们俩默然凝视了片刻。他举起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玛丽亚的脸,慢慢地,他的手沿着玛丽亚的脖颈滑到胸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略一迟疑,拿起了玛丽亚脖子上的项链。玛丽亚抓过他的手,热切地贴在她的嘴唇上。医生却忙把手抽回。
玛丽亚:已经这么久了,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吗?
大卫摇摇头。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大卫:不,不行。
大卫猛然推开她,转身离去。门在他的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玛丽亚呆呆地站在那里。
十二
玛丽亚脸部特写,她垂下眼睑,往事如梦幻般浮现在眼前。银幕上传出嘈杂的耳语和哭喊声。
十三
许多年以前,还是在这栋房子里,玛丽亚和医生有一段难忘的旧情。
画外音:玛丽亚和她丈夫在这栋房子里住了许多年……
一天晚上,女仆安娜的小女儿病了。
画外音:那时,安格尼丝在意大利治病。有一天,安娜的小女儿病了,玛丽亚去找医生,他就住在附近的城里。
医生为安娜的小女儿检査。
大卫:象这样,往上看。张开嘴说“啊”。
小女孩:啊。
大卫:再来一次。
小女孩:啊。
大卫:你真乖,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快上床,好好睡一觉。
安娜带着小女儿去睡觉,玛丽亚为医生端来一盆洗手水。
玛丽亚:医生,你一定饿了,饭已经准备好了。
医生: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卫洗罢手,拿毛巾擦了擦,然后把毛巾搭在玛丽亚的手臂上。
十四
饭桌上,玛丽亚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裙子,和医生一起用餐。她喝了一小口葡萄酒,侧过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医生。
玛丽亚:安格尼丝和卡里英还在意大利,我上个星期收到一封信,安格尼丝好多了,已经不咳嗽了。她又开始画画了。
大卫头也不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玛丽亚:卡里英的丈夫在复活节的时候也去他们那儿。夏天他过得很愉快,因为那儿晚上很凉爽。
大卫:你丈夫,他好吗?
玛丽亚:约厅在城里办事,明天回来,我跟他说过请你来给安娜的小女儿看病,他向你问好。
大卫:谢谢。
他喝了一口酒,并没有朝玛丽亚看一眼,玛丽亚朝他侧过头。
玛丽亚:我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天气不好,你今晚上不要走了……
大卫:这个嘛……
玛丽亚:还有其他病人吗?
大卫:当然有。
玛丽亚:真的?
大卫:实际上,我知道你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
玛丽亚:确实如此。
玛丽亚起身离去。
十五
晚饭后,大卫在他房间靠近壁炉旁的一把软椅上看书。房间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柔和的光线使房间显得舒适,门上传来几声怯怯的敲门声。大卫的脸上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拖长了声音。
大卫:嗯。
房门打开了,玛丽亚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走进来。
玛丽亚:你现在戴眼镜了?
大卫:嗯。
大卫坐着没动,眼睛仍停留在书上,似乎无意交谈下去。
玛丽亚:我打扰你吗?
大卫:一点也不。
玛丽亚走到大卫的椅子旁,蹲了下来。大卫把书放在腿上,吸了一口烟,冷漠地看着玛丽亚。
玛丽亚:干吗这么拘谨!难道我们已经忘记过去了?
大卫把书扔开,站起来朝镜子走去。
大卫:玛丽亚,你过来。
玛丽亚也走过去,他们俩站在镜子面前。大卫站在她身后,双手搂着她的肩膀。
大卫:往镜子里看看,你很漂亮,也许比以前还要漂亮,可是,你变了。我要让你看看你变了,你的眼光现在是那么精于算计。以前,却是那么坦荡,没有任何隐藏。你的嘴角上又多了一条皱纹,一条苟刻的皱纹。
大卫摘下眼镜,用它轻轻地划过她的嘴角。
大卫:以前,你的嘴最那么温柔。现在,你面色苍白,还化了妆,过去可爱的脸蛋已不存在了。你的眼睛下面还多了四条小皱纹,在这间房间里,这样的光线下,他也许看不出来,不过,白天可以看见,你知道这些皱纹是怎么来的吗?
玛丽亚:不知道。
大卫:是来自冷漠,无动于衷。玛丽亚,你那可爱的线条现在已不那么完美了。这是安逸,懒散的标记。看看你鼻子下面,你为什么要常常化妆?你那是在自我嘲弄。你看见吗?这些细小的皱纹,这是厌恶和烦躁的标记。
玛丽亚:你真能从我脸上看见这些吗?
大卫:不,是你拥抱我的时候,我感觉到的。
玛丽亚:我知道你是在嘲笑我,我知道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大卫:从哪儿?
玛丽亚:是从你自己身上。因为我们俩是那么相象。
大卫:在自私、冷漠和苛刻这点上。
大卫吹灭了蜡烛,两个人紧紧拥抱,融化在黑暗之中。
玛丽亚:你那些大道理总让我心烦。
大卫:对于象你我这样的人,有没有可以赎罪的机会?
玛丽亚:我不需要宽恕。
十六
第二天早上,玛丽亚的丈夫约厅从城里回来。他在客厅里看报纸,安娜为他端来咖啡。
安娜:早上好,先生。
约厅:早上好。
安娜放下咖啡。
约厅:谢谢。
玛丽亚走进客厅。
玛丽亚:约厅,这趟进城是办事,还是为了玩?埃格曼请我们主显节到他家去聚会,那样也不错。可以换换花样,你觉得呢?
约厅拿起咖啡啜了一口,听完玛丽亚的话,他放下杯子起身准备退出。
约厅:到时候再说吧。
玛丽亚抱着小女儿坐在一把椅子上,约厅走过去,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又轻轻拍了拍他女儿的小脸蛋,然后,一言未发朝他的书房走去。玛丽亚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小女道:去玩吧。
小女孩跑开了。
玛丽亚来到约厅的书房门口,她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她又敲了敲,仍然没有动静。她推门进去。
玛萠亚:约厅。
约厅背对着她坐在书桌旁,听到她的声音,他转过身来,胸前插着一把裁纸刀,他绝望地看着她。
约厅:帮帮我。
他站起来,刀落到地毯上。刀扎得并不深,他低头望望沾满血迹的手,然后双手捂脸哭泣起来。玛丽亚摇摇头道。
玛丽亚:不行!
玛丽亚转身退出房间。
十七
玛丽亚脸部特写,银幕上充满了嘈杂的耳语和哭喊声。玛丽亚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玛丽亚:你好,约厅,你回来了,我真高兴。
约厅:你好,玛丽亚。
玛丽亚把一朿花插进花瓶里,她的小女儿紧跟在她后面。
玛丽亚:安娜的小女儿昨天病了,医生来过,他问你好。
她朝另一扇窗户走去。
玛丽亚:他希望你早点回来,好一起下棋。
她拉开窗幔。
玛丽亚:昨晚上天气很不好,我留他在这儿过的夜。
约厅放下报纸,忧郁的目光默默地望着玛丽亚。
玛丽亚:今天早上,我们还没起来他就走了。
她转过身看着约厅。
十八
一天晚上,卡里英正在客厅里看书。屋里光线幽暗,窗外传来一阵阵瑟瑟风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安娜端进一盏灯。卡里英放下书,走到窗前,凝视着黑暗。
卡里英:安娜!
安娜应声过去。
卡里英:你听见吗?
安娜:我只听见风声和挂钟的滴嗒声。
卡里英:不,还有别的。
她浑身开始发抖,牙齿直打战。
卡里英:好冷啊!
她离开窗户,摘下眼镜退出房间。
卡里英:晚安。
钟敲了十下,外面的风在继续刮着。安娜拿过一张毛毯盖在身上,坐在躺椅上休息。
十九
传来安格尼丝颤颤微微的喊声。
安格尼丝:安娜,到这儿来,安娜!
安娜朝安格尼丝的房间跑去,她在门口停住了脚,缓缓往里走。
安格尼丝,你离我太远了,到我身边来。
安娜站在安格尼丝的床脚边。
安格尼丝:你再走近些。
安娜走过去,脱下披肩,斜靠在安格尼丝的床边。
安格尼丝:我的气味不好闻,是吗?
安娜摇摇头。她脱下睡袍,把安娜的头抱在胸前,让她发热的脸贴在自己的肉体上。
安格尼丝,我病得这么重。
安娜几乎是耳语般低声安慰她。
安娜:我在你身边。
安格尼丝:我病得太厉害了。
安娜,别担心,有我在。
安格尼丝:我这只耳朵有点热。
安娜:你稍稍抬起来一点。这样好些吧。
安娜把安格尼丝的头贴在她的乳房上,并且用手抚摸着安格尼丝的面颊。
安格尼丝:你对我真好。
二十
夜深了,熟睡中的玛丽亚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睡意朦胧地问:什么事?
安娜:安格尼丝不行了。
玛丽亚起床打开门,安娜端着一盏灯站在门口。
安娜,她有些昏迷,呼吸也不正常。
玛丽亚:我马上来。
安娜又去敲卡里英的门。
安娜:卡里英,卡里英。
卡里英:什么事?
安娜:安格尼丝不行了。
卡里英:就来。
三个女人急匆匆地朝安格尼丝的房间走去。远远地她们听到安格尼丝的喘息声。她们进了安格尼丝的房间。卡里英举着灯俯身看了看安格尼丝,马上把灯交给安娜。
卡里英:我去找医生。
玛丽亚:我陪你去吧。
卡里英没有理睬她的建议,一个人走了。安娜不知所措地抚摸着安格尼丝。安格尼丝稍微安静下来一点。接着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痛苦的嚎叫。安娜焦急方分。她一见卡里英回来忙迎上前。
安娜:医生什么时候来?
卡里英:他不在家,安娜,你去休息。我来守着她。
安娜走了。
二十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格尼丝似乎好些了。玛丽亚为她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安格尼丝:我现在好多了,我觉得有点热。
卡里英:给你擦一擦,换个床单好吗?
安格尼丝:太好了。
她们把安格尼丝扶起来,帮她脱下被汗水湿透了的睡衣,用热毛巾为她擦身子,然后,换上一件干净的睡裙,挽着她坐到椅子上。
安格尼丝:我有点渴。
玛丽亚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玛丽亚:我给你念点东西好吗?
安格尼丝:太好了。
玛丽亚拿起一本《匹克外传》,随手翻开一页读了起来。
玛丽亚:第34章,匹克威克先生认为他应该去巴士,他就去了。“可是,亲爱的先生,”住在匹克家的小派克说,“你说的不是真的,现在,我的心怒气消了,你应该付钱。”匹克威克先生说:“一分也没有。”威尔先生说:“这太不象话了。他拒绝付钱。”“山姆,下来一下。”派克道,“我马上就来。”威尔随着匹克的手势下来了。
听着听着,安格尼丝仿佛进入了恬静的熟睡之中。
二十二
玛丽亚、卡里英和安娜在客厅里守夜。挂钟嘀嗒的声响,使漫长的黑夜显得更长。
二十三
突然,从安格尼丝的房间里传未更加痛苦的哀嚎。三个女人慌忙朝着喊声奔过去。她们望着在痛苦中熬煎的安格尼丝爱莫能助。
安格尼丝从哭嚎中挤出几句话。
安格尼丝:没人来帮帮我,我不行了,帮帮我!
玛丽亚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转过身用手捂住了脸。安格尼丝感到一阵窒息,她用拳头使劲地捶着胸口。安娜把她扶起来。卡里英端过一个盆准备接安格尼丝的呕吐物。可她什么也没吐出来。安格尼丝竭力想对卡里英笑一笑,但是徒然。
安娜又把她放在床上。安格尼丝目光呆滞地盯着安娜。然后,她的眼晴转向窗口,贪婪地望着从那边射来的黎明之光。直到死去,她也没有含上那双眼睛。
安娜轻轻地把她的眼皮合上,悲痛地扒在她的身上哭泣起来。卡里英和玛丽亚也黯然泪下。
她们为死者理好头发,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单,佛怕她从安睡中惊醒。
二十四
房间里点着长明烛,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穿衣服,举着蜡烛,围着安格尼丝的床绕了一周,然后双双合掌祈祷,祈祷完毕朝死者鞠了一躬,退出房间。
牧师、卡里英、玛丽亚和安娜也身穿丧服在门外等候;那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来后,她们随着牧师走进房间。
二十五
牧师手捧《圣经》,来到死者床边,他看了一眼死者,翻开《圣经》。
牧师:上帝,我们在天之父,在他的庇护下……你正值青春年华,他就把你召唤去了。他觉得你无力承受这漫长、沉重的苦难……
你一直耐心地忍耐着。因为,你坚信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下,你的罪孽将会得到宽恕。可爱的天使会抹去你痛苦的记忆。
牧师停顿片刻,跪在了安格尼丝的床边,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
牧师:在你的肉体上聚集了我们所有的悲痛,你带着这些悲痛去了。假如,你能看见上帝的话,假如,你能用一种他明白的语言讲话,那么,为我们祈祷吧!安格尼丝,亲爱的孩子,听我说,为我们祈祷吧,为我们这些仍留在这黑暗、肮脏的土地上的人祈祷吧。请求上帝宽恕我们,请求他把我们从内心深处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请他给我们的生命赋于意义。安格尼丝,你痛苦得太久了,以致于没有力量为我们说情了。
牧师站了起来,对众人道:现在,我使她更加坚定了。我们有一个长时间的深谈。她比我虔诚得多。卡里英,明天来我办公室讨论一下葬礼的事。
牧师和她们每个人握手告别。她们也逐一退出房间。最后,剩下卡里英。她在安格尼丝的床边停留片刻,也退出房间,关上房门。挂钟又敲响了。
二十六
卡里英脸部特写。她慢慢合上双眼。银幕上充满了嘈杂的耳语和呼喊声。
二十七
几年以前,还是在这栋房子里。在一间宽敞的饭厅里,卡里英和她的丈夫弗莱克正在用餐,他们面对面坐着,安娜在一旁侍候。
画外音:这是卡里英和她的丈夫弗莱克,许多年以前,他是个外交官,在一次旅行中,他们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几个月。
弗莱克津津有味地吃着,卡里英一口也没动。
弗莱克:安娜,请再来点鱼。
安娜为他端来一盆鱼。他夹起一大块正往自己的盆子里送,偶一抬眼,冷冷地对卡里英问道;夫人,你来点吗?
卡里英:不,谢谢。
他把鱼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卡里英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然后望着她的丈夫。不知想起了什么,她那木然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弗莱克:你笑什么?
卡里英:我没笑。
弗莱克喝了一口酒。
卡里英:你要在客厅里喝咖啡,还是马去睡觉?
弗莱克:我不想喝咖啡了。
卡里英一下把酒杯碰翻了。她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她丈夫什么也没说,只看了看她,眼睛里含着讥讽的神情。他又吃了几口,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弗莱克:已经不早了,我们最好去睡觉。
弗莱克说罢,离开饭桌走出去。饭厅里只剩下卡里英。她坐在桌旁,捡起了桌上的碎玻璃片。
卡里英:这可以是个借口。
二十八
卡里英从饭厅退出,走到她房间的梳妆台前,把那个碎玻璃片放在一个平盘里。她脱下了手上的戒指。安娜拿着睡衣,站在她的身后,听候吩咐。卡里英看着镜子里的身影。安娜对她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怪异的神情感到不安,也望着镜子里的卡里英。
卡里英:别这么看着我!
卡里英厉声喝叱道。安娜垂下眼皮,卡里英摘下项链。安娜又忍不住抬起头。
卡里安:我说了,别这么看着我。
卡里英说着伸手扇了安娜一个耳光。她有点后悔。
卡里英:对不起!
安娜惊恐地摇摇头。
卡里英:请原谅。
安娜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再次摇摇头。卡里英口气生硬地说:帮我把裙子脱下来。
安娜帮助卡里英换好睡袍,编好头发。卡里英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拿起那个玻璃片。
卡里英:你可以走了。
安娜抱着衣服走了,卡里英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玻璃片喃喃而语。
卡里英:这可以是个借口。这可以是个借口。
卡里英从梳妆台前起身,坐到一把椅子上,她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片,慢慢叉开两腿,缓缓地把玻璃片放进下身,她一横心,使劲往里一塞,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她把下身划破。她大口地喘着气,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如释重负。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目光。她慢慢从椅子上立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二十九
卧室里,她丈夫正在看书,当卡里英进去时,他抬起眼睛,目送着卡里英走到床边。卡里英瞥了丈夫—眼,动作轻缓地在床上躺下,脸上仍流露着得意之色。弗莱克把书放下,来到床边。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卡里英一反常态的样子。卡里英把睡裙撩起,用手抹了一下下身,然后,把血涂在嘴上。用舌尖轻轻地舔着嘴唇,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捉摸的微笑。
三十
卡里英脸部特写。她睁开眼睛,银幕上充满了嘈杂的耳语和哭喊声。
三十一
一天,卡里英正在书房里整理帐目。玛丽亚走进来,她靠在墙上,用充满感情的目光望着她姐姐的背影。
玛丽亚:你干吗呢?
卡里英:我在看与这栋房子有关的信件。
玛丽亚:卡里英,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我愿意我们互相交谈。我们不是姐妹吗?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卡里英,我们之间彼此疏远,说话刻薄,这太奇怪了。卡里英,为什么你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们既幸福,又不幸,我们可以一起哭,一起笑,我们可以白天、晚上一起聊天,我们可以互相拥抱。卡里英,当我徘徊在我们小时候呆过的这栋房子里,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我仿佛是在梦中,我觉得我们之间会发生了大的变化。卡里英,我们该利用这几天互相了解一下,彼此接近,我无法忍受这种沉默和疏远。
卡里英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起身匆匆朝门口走去。玛丽亚一下子挡住她。
玛丽亚:卡里英,我的话惹你不髙兴了?我向你保证,我不是有意的,卡里英。
卡里英硬着心肠甩开她的手,跑进另一间屋子。她心神不定,随手拿起安格尼丝的日记,为了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她故作镇静地看了起来。玛丽亚也跟了进来。
玛丽亚:你在看什么?
卡里英:安格尼丝的日记。
玛丽亚:日记?
卡里英:九月三十号,星期二,她写道:“我发现人生中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对此,有许多种表达方式,相通,人的热情,温柔。”
安娜正在安格尼丝的灵房里,听到卡里英的声音,便走到门口。
卡里英:我知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恩慧。
玛丽亚走近卡里英,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卡里英的肩膀。
卡里英:不,别碰我,离我远点。
卡里英:我厌恶所有形式的接触。
玛丽亚又走近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卡里英扭过脸去。
卡里英:不。
玛丽亚继续用手指抚摸她的脸、她的额头和她的嘴唇。这一次,卡里英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避开,玛丽亚拥抱她,她开始哭泣。
卡里英:我不愿你这样做,我不愿你对我好。
玛丽亚把嘴唇凑向卡里英的嘴,卡里英象触电般把头往后一闪,喊道:不!
卡里英头顶着墙,出声地哭泣起来,她转过身背靠着墙,一边哭一边抽抽答答地。
卡里英,我不能,我不能,这简直是无休止的折磨,这是地狱!我感到透不过气来,由于所有的过错,不!
卡里英不停地哭泣,玛丽亚走过去想拉她的手。她又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卡里英:不,放开我,放开我!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卡里英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三十二
事情仿佛就这样平静下去了。等她们在一起吃饭时,玛丽亚心事重重,可卡里英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卡里英:今天早上,我失去了控制。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由于安格尼丝的死,我们是那么爱她。葬礼的日子快到了,我想该去找律师了。
饭厅里卡里英和玛丽亚在一起用餐,安娜在一旁伺候。
卡里英:最好还是卖了这所房子。我们还有时间来分剩下的财产。我说,家具、餐具、画,银器,多有书,这些我们可以再商量。
卡里英:安娜,你出去一下。
安娜马上退了出去。
卡里英:我们对安娜怎么办,我觉得你可以给她一点钱,辞了她。可以把安格尼丝的东西给她一些,安娜对她太好了。她们彼此很亲近。现在,安娜要是知道辞了她,会缠着我们不放。
玛丽亚一直没说话,忧伤地望着她姐姐。
卡里英:这是真的,我常常想自杀。这是令人厌恶的,是可耻的,可结果总是一样。不是吗?
卡里英又吞下一口酒。
卡里英:我向你保证,亨利克是个奉公守法的人。
卡里英一下子又把酒杯碰翻。她苦笑了一下。
卡里英:我丈夫总说我笨,他说得对,我是笨。你看,我的手太粗,又不听使唤。
卡里英爆发出一阵苦涩的笑声。突然笑声变成了不可抑制的哭泣。过一会,她安静下来,抬起头。
卡里英:现在,你笑了。你不舒服了。这不是你所期待的那种谈话。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恨你?你那种卖弄使你显得很可笑!我好容易才克制住没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的亲热,假许诺,你能想象得出一个人能忍受这么大的仇恨吗?就象我一样?什么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卡里英长叹一声,往椅子上一靠,疲倦地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她又睁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嫉恨。
卡里英:不,没有宽恕,没有和解。这就是卡里英要说的话!
卡里英猛然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略一迟疑,又转过身来。玛丽亚冷冷地看着她。
卡里英,你现在在冷笑,你在想什么?
玛丽亚没有吱声。卡里英转身走出去。她来到走廊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靠在走廊的墙上,从内心深处发出了痛苦的哭喊。玛丽亚从她身旁走过,她一把拉住玛丽亚。
卡里英:玛丽亚,你愿意跟我谈谈吗?当然你不愿意,你有你的道理。玛丽亚。
玛丽亚也开始哭泣。卡里英脸上流露着渴望理解的神情,望着她妹妹。
卡里英:原谅我!玛丽亚,也许你只是想了解我,我刚才只是在胡说,那都不是真的。玛丽亚,看着我,玛丽亚,看着我。
玛丽亚转过脸来,卡里英走近她,双手捧起玛丽亚的脸。
卡里英:玛丽亚,看着我!
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仇恨和隔阂仿佛在她们的泪水中溶化了似的。她们彼此倾诉着衷肠,彼此安慰,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
三十三
安娜脸部特写。她垂下双眼,仿佛进入了梦乡。银幕上充满了哨杂的耳语和哭喊声。
三十四
安娜正在做针线,突然听到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婴儿的哭声。她站起来,神色紧张地聆听了一会,但仍不知道哭声来自何处,她四处寻找,来到了走廊里。
安娜:你们听见吗?是谁在哭?是谁在不停地哭?
安娜看见玛丽亚靠在墙上,两眼一动不动。安娜用手在她眼前晃晃,没有反应。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话。哭声越来越响,安娜转身看见卡里英也靠在墙上,她的嘴巴也在蠕动,但发不出声音。哭声更清晰了。安娜猛地转向安格尼丝的灵房。
三十五
灵房里,灯光黑暗,安格尼丝停放在一张大床上,屋里显得阴森森的。安格尼丝虽然死了,但安娜看见她的眼角里淌出一行泪水,安娜朝她慢慢走过去。突然响起了安格尼丝凄凄切切的声音。
安格尼丝:你现在害怕我吗?
安娜:不,我不怕。
安格尼丝: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无法安睡,我离不开你。我是那么累,没人能帮助我。
安娜:这只是个梦。
安格尼丝:不是梦,对你也许是,但对我可不是梦。
她稍—停顿。
安格尼丝:我想见见卡里英。
安娜打开房门。
安娜:安格尼丝要卡里英来。
卡里英又恢复了活力,她跟着安娜走进房间。
安格尼丝:你不能握着我的手暧一暖它吗?陪着我,直到我不再害怕为止。我周围是那么空荡荡的。
卡里英死板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卡里英:没人能听你的,我看见了,但又想帮你。如果我爱你,也许……可我不爱你,你的要求太讨厌了。现在,我走了。
卡里英毅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安格尼丝:安娜!
安娜:我在。
安格尼丝:我要玛丽亚来。
安娜打开门。
安娜:安格尼丝要玛丽亚来。
三十六
玛丽亚走进灵房。
安格尼丝:别怕,你摸摸我,跟我说说话,握着我的手,暖一暧它。
玛丽亚走到床边,温柔地望着她。
玛丽亚:你是我姐姐,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我是那么同情你。想想我们小的时侯,常常黄昏的时候在一起玩,突然,我们感到害怕了,我们就手拉着手缩在一起。现在也一样,是不是?
安格尼丝:我听不见你的话,现在也一样,你走近点,再近点,拉着我的手。
安格尼丝的手摸索着玛丽亚的面颊。突然,她把玛丽亚的头发扯开,使劲把他往怀里拉。玛丽亚吓得惊叫起来,她挣脱了安格尼丝,哭喊着朝屋外跑去。安娜马上走进房间。
安格尼丝倒在地上,伤心地哭泣。
玛丽亚:我有女儿,还有丈夫,他们需要我。
卡里英:这是令人厌恶的,荒唐的。她已经腐烂了,她的手上有许多黑点。
安娜,我和她在一起。
在小提琴的乐曲声中,安格尼丝躺在安娜的腿上。
三十七
客厅——白天。
葬礼结束后,卡里英和她丈夫,及玛丽亚夫妇都在客厅里休息。弗莱克呷了一口咖啡,神态轻松地说。葬礼还说得过去,没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安娜为卡里英端来一杯茶。
卡里英:谢谢,安娜,箱子收拾好了吗?
安娜:还差一个。
卡里英:快一点。
弗莱克:音乐不错,主教的话也简短,上帝该满意了。
约厅:我们不该为安娜做点什么?
弗莱克:我不懂你的意思。
安娜在门外经过,听到她的名字就停了下来。
约厅:这十二年来,她一直在照顾安格尼丝,我们不该为她做点什么?
弗莱克:她还年轻,身体也不错,她一直很幸福,我们没有理由干涉她的未来。
卡里英:我答应她可以选一件安格尼丝的遗物。
弗莱克:随便选择吗?
卡里英:当然,她有这个权力。
弗莱克:我不喜欢这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跟她说好了。
玛面亚摇钤叫安娜,安娜走了进来。
约厅:如果需要,你还可以再呆上一段,安娜,你可以挑一件安格尼丝的遗物。
安娜垂下眼睛。
安娜:谢谢,我什么也不要。
弗莱克微笑了一下。
弗莱克:她什么也得不到了。
卡里英:那么,安娜,你月底走吗?
安娜:是的。
弗莱克起来,准备动身,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约厅: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弗莱克:乘雪还没把路封上,我们赶紧走吧。
弗莱克戴好手套,走近安娜。
弗莱克:再见,安娜,谢谢。
约厅走到安娜面前。
约厅:谢谢。
卡里英戴着面纱跟安娜告别。
卡里英: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玛丽亚走到安娜面前。她跟约厅嘀咕了几句,约厅从包里拿出一张50克朗的钞票。玛丽亚把钱塞给安娜,轻轻拍了拍安娜的面颊,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约厅:快点。
走廊里,卡里英叫住玛丽亚。
卡里英: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玛丽亚:当然。
卡里英:那天晚上,一切都很困难,但我们彼此是那么亲近,你想过我们说的话吗了?
玛丽亚神态自若。
珥丽亚:当然想过。
卡里英:我们不能有个结果吗?
玛丽亚:亲爱的卡里英,为什么不能?
卡里英感到不安。
卡里英:我说不好,黑一夜一切是那么困难。
玛丽亚:我觉得我们彼此已经亲近多了。
卡里英突然把脸沉下。
卡里英:你在想什么?
玛丽亚:想我们说的话。
卡里英:不对。
玛丽亚:我想,我丈夫在等我,他最讨厌等人。你干吗总要强迫我把想法说出来?你要什么呢?
卡里英:我什么都不要。
两个女人默默地互相凝视。
玛丽亚:要是这样,很抱歉,我得跟你道别了。
玛丽亚正要离开,卡里英一把拉住她。
卡里英:你抚摸过我,你不记得了?
玛丽亚:我不记得了,也不想得到你的回报。亲爱的卡里英,多保重,问候孩子们。主显节再见。
她想吻一下卡里英,但卡里英把脸扭开了。
玛丽亚:多遗憾!
玛丽亚走了,留下卡里英呆呆地愣在那儿。
三十八
整栋房子里,唯有安娜只身孤影。她点上蜡烛,在烛光下,翻开安格尼丝的红色日记本,读了起来。
安娜:九月三十号,星期三,天很冷,秋天来了,但天气很好,我妹妹卡里英和玛丽亚来看我了……
三十九
安娜随着安格尼丝的日记,回忆起那一天。
安格尼丝身穿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把白色洋伞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安格尼丝:能聚到一起真好啊!
她们三个人在充满秋色的花园里散步。
安格尼丝:象以前一样,我们在一起散步。这是件大事,尤其对我这样长期呆在房子里的人来说。
姐妹三人踏着金黄色的落叶朝秋千跑过去,安娜跟在后面。
安格尼丝:突然,我们笑着朝秋千跑去,我们象三个小姐妹一样坐在一起,安娜轻轻地推着我们。
她们坐在秋千里,安娜轻轻地荡着秋千。
安格尼丝:痛苦全都消失了。在世上,我最爱的人都在我身边。我听着她们轻声交谈,我感到了她们的身体,她们的手和热。我真想让时间停滞。
安格尼丝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宁静之色。
安格尼丝:我想,这就是幸福,我不再有更多的奢望了。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我尝到了一种美满的幸福。我感谢我的生命。它赋予我许多!许多!
(全剧终)
4 ) 在死亡面前呼喊爱
在死亡面前呼喊爱
——阅读伯格曼电影《呼喊与细语》
《呼喊与细语》拍摄于1971年,此时的伯格曼已经否定了上帝的存在。如果存在上帝,人们就可以期待一个死后的世界,面临无止境的死亡的孤独也可以向上帝求告。死后的世界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总算给人的灵魂一个皈依之地。但没有了神,世界就彻底恢复它残酷的物质本性,天堂和地狱消失于虚空之中,死亡的恐惧成为每个人无法解脱的孤独之源。没有了上帝,或者说上帝已死,人该怎么活,这恐怕就是《呼喊与细语》抛给我们的问题。
安妮死亡之前的挣扎惊心动魄,她沉重粗糙的呼吸能让每个观众感觉到气短心闷。呼吸是动物活着的证据,她的每一次呼吸,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和死神的拔河。她把一生中剩余的呼吸集中到一个夜晚里。
安妮总是叫喊:“我很疼!”但我们并不知道安妮患了什么病,因为这是不需要说明的,她的病和她姐妹的病,和我们的病一样,那就是死亡。绝症不过是死亡的隐喻,每个人都必然患了绝症。这个隐喻我们并不陌生,在《第七封印》里,席卷欧洲的瘟疫也隐喻死亡。只不过安妮要比她的姐妹们聪明得多,她已经意识到感受到了自己的绝症,也就意识到感受到了生命的孤独和疼痛。从意识到自己必死那一刻起,我们就将面临永恒的孤独和痛苦。而安妮的姐妹们,还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
根据牧师的祷告,安妮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对神的信心甚至超过了牧师本人,但是她临终的喊叫里,始终叫的是姐妹和安娜,始终希望得到姐妹和安娜的爱而不是神的怜悯。她自始至终没有喊叫过上帝的名。即便她内心里向上帝呼喊,上帝也不会回应。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自从耶稣以后,上帝就不再回应信徒的呼喊。安妮的呼喊同样也得不到姐妹的回应。她复活之后,先唤进卡琳,卡琳冷冰冰地拒绝了她,再唤进玛丽亚,玛丽亚在安妮试图吻她的时候也恐惧地跑开了,只有安娜没有抛弃她。安娜把她抱在怀里,如同圣母抱着死去的耶稣。在安妮的回忆里,她渴望高贵而冷漠的母亲的爱,对母亲偶然的仁慈和接近深怀感激。她也渴望医生的爱,她把医生的手放在胸前,但医生显然会错了意。医生以为这是一次玛丽亚式的勾引。
安妮为什么要死而复生,或者说安妮为什么不愿死去,她真的像伯格曼自己所说的一样,被堵在了幽冥途中吗?我猜想,她的灵魂已经去到了死神的国度,在那里她没有发现上帝,天堂和地狱,有的只是永恒的孤独和虚空,所以她要回来,她知道人间的爱就是爱的终点。她回来,想要告诉姐妹们死后的一切,但她的复活获得的只是姐妹们的拒绝,冷淡的卡琳说:“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虚伪的玛丽亚说:“我还有约克姆。”恐惧死亡本来是人的本性,但是面对安妮复活的审判,卡琳的答案是冷漠,玛丽亚的答案是虚伪,冷漠和虚伪把安妮对人间的留恋也吞噬了,她只能回到孤独的死亡中去。
安娜就是一个母亲的形象,在影片前半部分,安娜有一个女儿,她生了病,到后来,这个女儿却消失了。安妮复活的时候,安娜先是听见了小孩的哭声,然后这哭声被安妮粗重的呼吸取代,实际上安妮取代了安娜女儿的位置。影片里有两次出现安娜半@裸出丰腴的乳@@@房拥抱安妮的镜头,这是安妮回到母亲怀抱去的愿望,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安妮才能感受到平和安宁,从而暂时忘记死亡。
安妮对爱的渴望体现为交流的渴望,但交流是不可能的。按照《伯格曼论电影》中的说法,卡琳是最坚强的一个。她的“坚强”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而表面上的极度坚强实际上暗示着她内心的极度脆弱。在回忆里,她和丈夫对坐用餐,除了动物般的进食,两人没有交流。卡琳打碎了一个玻璃杯,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没有什么遗忘和无意识行为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小小的动作是她对丈夫心灵的邀约,丈夫能否表示一点关心?但是丈夫只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一次短短的晚餐,已经把夫妻之间的疏离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她在安娜的帮助下脱衣服,一层层的衣服脱去,她露出了裸@体。导演剥除了她伪装的坚强。她的冷漠就像那块塞进阴@道的玻璃,既伤害自己,又伤害他人。她把玻璃塞进阴@道,把鲜血涂在嘴上,向丈夫露出嘲讽的微笑,一方面讥讽男人的爱情实际上不过是一种性@冲动,一方面又试图把自己放在受伤者的位置上获取同情。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看见她的丈夫表示同情。
“一切都是谎言”,这是她对爱情和婚姻的评价,也是她对人的评价。她否定了交流的可能性,所以她不相信玛丽亚对她的倾诉,也不愿意接受玛丽亚的抚摸。安妮的死在玛丽亚心里掀起了波浪,在死亡面前,玛丽亚希望两姐妹能以回忆童年时光来达成交流,以抵抗安妮的死造成的恐惧。卡琳厌恶地接受抚摸,然后跑开,她来到红色的墙前面,这暗示她的内心也正激烈呼唤。但她的“坚强”阻止了她。在晚餐上,她跟玛丽亚道歉,说自己不应该接受抚摸,说自己看穿了玛丽亚的虚伪。她又打倒了杯子,暗示她对玛丽亚的行为和对待丈夫的行为是相似的,她自我保护式的冷漠再度成为伤害自己和他人的玻璃碎片。但是死亡毕竟也在她心里产生了影响,玛丽亚哭着离开客厅,卡琳立即后悔了,她请求原谅。两姐妹互相拥抱,倾诉衷肠。此时音乐声起,掩盖了她们对话的内容,我们只看见她们的嘴嚅动,听不见她们说什么。更多的时候两人一起说话,她们都只顾着自己说话,而没有听众。在《伯格曼论电影》里,伯格曼写道:“她们表明她们也想谈话,她们其实希望有合适的机会让别人了解她们,而不说话怎能办到这一点?”但是影片中唯一一次可能的交流给处理成加缪那句名言的注脚:加缪说:“真正的无言不是沉默而是说话。”
卡琳拒绝爱人,也拒绝别人的爱,而玛丽亚则一直试图表明自己是有爱的,她勾引家庭医生大卫,又小心翼翼地维持和丈夫的关系,隐瞒和医生私通的事实。她和安娜以及安娜的女儿关系似乎也不错,离开时还给了安娜一笔钱。但这一切都是虚伪的演戏。她和医生私通使丈夫试图自杀,丈夫把刀插进了胸膛,他喊道:“帮帮我!”而玛丽亚隔得远远的,没有行动。医生让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脸上写满的冷笑、虚伪、嫉妒,而她的回答是:“你的脸上也一样。”安妮复活后,她没有像卡琳一样直接拒绝安妮,而是在安妮试图拥抱她吻她的时候才歇斯底里地跑开。她想以卡琳的冷漠作对照,以表明自己在精神上比卡琳高贵。她主动与卡琳和解,既是恐惧死亡的结果,又是高姿态的表现。她的伪装在最后关头剥离了,卡琳说:“你曾经抚摸我,你不记得了吗?”她说:“我不可能记得所有愚蠢的行为。”她在最后关头摧毁和卡琳的关系,原因是约克姆在外面等她,她得保持一个贵妇的形象,不能让他久等。于是,对玛丽亚来说,示爱的目的是掩饰无爱,向男人求爱只是求性,向卡琳求爱则是自己需要。虚伪为她的无爱提供了一个避难所。
安妮也没有听众,她的听众是日记本,财产分割完毕,没有人拿走安妮的日记本。只有圣母式的安娜翻开了它。在一则日记里,安妮回忆起卡琳和玛丽亚刚刚来陪伴自己的时候,三个人穿着白色镶了花边的裙子,快乐地在花园里漫步。三人坐在秋千上,安娜推动秋千,她们愉快地交谈。安妮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花园的空镜,早晨,有些薄雾缠绕着宁静站立的老树。安妮醒来后,曾拉开窗帘,我们看见了窗外美丽的院子。
平和的幸福生活当然就是充满爱的生活,而爱是通过语言和动作来交流的。除了开始和结尾美丽的花园场景,影片都发生在室内,场景几乎全在安妮的病房和客厅之间切换,红色的墙壁热烈却又黯淡压抑。按照意象心理学的说法,房间象征着心灵。那么,这些红色的、压抑的、封闭的房间就象征着人物心理的压抑和封闭。红色本来热烈奔放,她们的心灵也本来热烈奔放,充满爱情,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导致她们以冷冰冰的白和阴森森的黑的外表出现。每个人都在呼喊别人的爱,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付出自己的爱,而别人付出自己的爱的时候,他却拿起了防备之盾和伤害之矛。交流既然不可能,爱也就不可能了。
《旧约创世纪》里说,人类试图重回伊甸园,他们聚在一起,要建一座通天塔,上帝发现了人类的企图,扰乱了人的语言,使人们无法交流,工程无法协调,通天塔计划失败了。《圣经》里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所谓天堂,就是人与人能够互相交流,互相理解,互相爱。有了交流,有了理解,有了爱,即使我们最终不免死亡,孤独也可以缓解,疼痛也可以减轻。
影片情节:
安妮、卡琳、玛丽亚三姐妹和仆人安娜住在一栋豪华然而阴沉的大庄园里,大庄园有一个美丽的花园,但她们似乎从来不到花园里去。安妮患了绝症濒临死亡,她每天记日记,写下自己那些日常琐事和感想、回忆。她想起了童年时母亲对自己的忽视和曾经有过的和母亲的亲密。她在疼痛的残酷折磨下死去,却又被堵在幽冥路上,她从坟墓里回到病房,希望得到卡琳和玛丽亚的爱,但她们都因为害怕而抛下了她,只有仆人安娜像母亲一样拥抱着她第二次死去。卡琳有一个外交官丈夫,他们的婚姻显然不幸福,两人都对对方不满,但却维护着表面的和谐。卡琳打碎了一个玻璃杯,丈夫严厉地瞪着她,她把一块玻璃碎片塞进了阴@@@道,把鲜血涂在嘴上。她说:“一切都是谎言。”玛丽亚的丈夫是个商人,有一天晚上,安娜的女儿生病了,医生来给她治病,玛丽亚勾引了医生,这导致玛丽亚的丈夫自杀,但没有成功。医生来为安妮看病时,玛丽亚再度勾引他,但医生拒绝了。安妮死了,玛丽亚希望唤起卡琳她们共同的童年回忆,希望两人能重新成为朋友,冷漠的卡琳开始拒绝,然后又接受了,两姐妹在一起互诉衷肠。一家人在一起分割财产,而后各奔前程。分别之时,两姐妹的关系又回复恶劣。安娜阅读安妮的日记,日记里写道,三姐妹和安娜在花园里和谐地游玩,坐在秋千上愉快地交谈。
5 ) 被扼住的喉咙们
七十年代对于伯格曼,是创作生涯的又一段辉煌征程。在艰难地拍摄《接触》时,《呼喊与细语》的相关工作便在推动,最终这部电影的炽烈与冰冷,矛盾而深刻地留在影史上。
被扼住的喉咙们
《呼喊与细语》在伯格曼繁多的作品中,属于上乘之作。他之前津津乐道的婚姻伦理以及宗教探寻两大主题,巧妙地融合出一部集大成之作。这部电影不止是影迷心中的经典,而且入围了第46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尽管最后只在最佳摄影上折桂,但国内外多个重要奖项和提名,足以展现其江湖地位。
《呼喊与细语》的片名源自莫扎特四重奏的某篇乐评。1971年3月底至6月初,伯格曼在法罗岛上完成了剧本创作,9月至11月,电影在位于瑞典斯德哥尔摩西部的泰克辛堡完成拍摄。在此期间,伯格曼又开启了一段婚姻。
与伯格曼很多电影一样,《呼喊与细语》主要也是一部室内剧,而且人物设置相当简单。主要角色是三姐妹以及仆人安娜,艾格尼丝一开始就已病入膏肓,托赖其余三人轮番照料,乍看之下,四人处于一个有爱的氛围内,但就如艾格尼丝那几次失声哀嚎,一切安宁都会被实际状况撕碎。
艾格尼丝缺乏母爱,目睹着母亲与妹妹之间的亲和,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在家庭中的不合群。当她料知自己时日无多,就企图修复姐妹三人的关系,而卡琳和玛利亚最初是配合的,一直带有那种甜美而耐性的笑。但是伯格曼对温馨喜剧,恐怕向来没有多少兴致。这三个女人之间的裂缝,其实早已裂变为鸿沟,彼此之间葬送了抵达对方心灵的可能。艾格尼丝从小与卡琳、玛利亚不亲,后两者也因为嫉妒、傲慢等因由,彼此无法,也不愿沟通,一旦感觉没有演戏的必要,便立马撕下伪装唇枪舌战,字字封喉。
最无情的一场戏,是当大家以为艾格尼丝已然死去的时候,她却在葬礼后回光返照。她先呼唤卡琳,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相见,并说出“我从来没爱过你”这种冷冰冰的话。她又让玛利亚进来,希望表现出爱,对方却也只是尖叫着想要离场,口中念叨自己还有丈夫约克姆,然而谁都知道,夫妇二人早已生分。比面对死亡还要绝望的艾格尼丝,只等到了安娜义无反顾的照料。
伯格曼在处理女人这些细微而阴鸷的关系时,是不吝笔墨,也不去粉饰的。大约十年前,他就在《沉默》中把姐妹宿怨描绘得鲜血淋漓,那些掺杂着欲念与重疾的爱,总是隔阂而锐利的。到了《呼喊与细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如果只是一味地表现刻薄,却没有背景故事支撑,终极冲突的张力也未必充分。伯格曼在现下的时间线中,穿插讲述了每个人的过往,而每一段往事,又揉进许多生发点,使得电影呈现出极强的延展性。
玛利亚在电影中是最有活力的存在,她在与男人的关系中表现出蓬勃的生机,她维系着与约克姆的夫妻关系,又试图与医生大卫大行私通之事。到头来,东窗事发后约克姆试图自杀,而大卫则让她看清自己脸上写满的虚伪与阴冷。这种求“爱”的方式,成为她一种自我的表演,或者说一种凌驾于其他“爱无能”的姐妹的把戏。她的热烈与冰冷,在电影中是最为强烈的。
相比之下,卡琳处处显得冰冷而无声气。她与身边人之间,竖着无形的墙,但她并非没有试图沟通的意愿,只是得不到该有的回应。餐桌上她打碎杯子,希望引来丈夫弗雷德里克的关切,但照旧无果。随后她扒光繁复的衣饰,用玻璃捣坏自己的下体,并在弗雷德里克面前,冷笑着把血涂抹到嘴上,极其触目惊心,却也宣示了这一个灵魂,再无与他人亲密的意愿,就像她明确地对玛利亚所说的,自己不喜欢被人触摸。
三姐妹在伯格曼的电影版图中,都有典型的弊病,但通向这种人格的路径,则有不同的状貌。能把女人拍得如此细腻而尖利,确实是伯格曼的功底。更厉害的地方在于,始终没有真正重叠的人物形象,以致于再看到一部同类型的电影时,仍能让观众慨叹,那又是一部了不起的佳作。
而在这些彼此交缠的女性关系间,伯格曼用宗教点缀出许多奥义。艾格尼丝本是虔诚信徒,但当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她口中呼唤的已经是卡琳和玛利亚了,反正上帝已经不能带给她任何希望。呼应伯格曼在多部电影中探讨的上帝是否已死的问题,在《呼喊与细语》中,上帝不仅缺席,而且让应当能在死后寻到极乐的艾格尼丝,却在死亡后急切地重返人间,那种无法歇息甚至无法安神的死后世界,似乎充斥着令人生畏的恐怖与虚空。在信仰被全方位堵死的时候,唯有坚定照料艾格尼丝的安娜,能够提供带有一丝宗教意味的慈爱。从小得不到母爱的艾格尼丝,倒在失去了孩子的安娜怀里时,是最能安心的,而这一个姿势,所受到的启发,正好来源于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圣母怜子像》。
进入彩色片创作的伯格曼,对于色彩的运用,一出手就不凡。从之前的《安娜的情欲》中,我们已经领略了伯格曼与摄影师斯文·尼克维斯特如何通过简化、控制颜色,来衬托电影意境。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色彩、色调,成为了叙述的主体,人物情绪与主旨表达,都能在那些颜色的差异中,找到证据与痕迹。像是《呼喊与细语》当中那无处不在的红与白,就给人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剧组把许久没人居住的房舍漆成红色,而本该象征热爱的红色,就跟片中姐妹一样,转而变成了强烈的内向压力,迫使白色变得森冷,而黑色变得更为凄苦。
而电影,一直通过极致色彩积攒气力,扼住所有向往沟通向往爱的人的喉咙,直到最后一刻,才将之释放到阳光明媚的郊外,只是一切,也显得更为可悲与讽刺了。
(连载于《看电影》)
主要参考来源:
《魔灯:伯格曼自传》
《伯格曼论电影》
《英格玛·伯格曼》
Google、Wiki
IMDb、豆瓣、时光等电影网站
6 ) 震撼我的伯格曼
连看了两遍的伯格曼电影。太久太久没有一部电影,让我可以连看两遍,并且熬夜写些断不成章的文字了。
这些粗糙写下的东西,大家不要看。等我看完了伯格曼的其他电影,还要回头慢慢修改的。并且会用英文再写一遍。
1. Title
影片题名cries and whisper。我同意一些影迷的说法,cries不应被翻译为“哭泣”,虽然影片中,除了Karin那个冷酷无情的老公,都有着或多或少哭泣的场面,但是翻译成“叫喊”或者“呐喊”会更好地对应影片的内涵和whisper一词。呐喊和低语,一个是高声的张扬在外的,一个是低声的隐秘在内的。
Agnes有在病痛折磨得她无法忍受时的呼号呐喊--Can anyone here help me?
有她沉浸在亲情和对亲情回忆中时的whisper,尽管是对她自己的-她的diary。
Karin有面对无法压抑的内心伤痛(不幸的婚姻,充满谎言的生活,和妹妹Maria的感情崩坏)时不能压抑的呼喊--那种内心被撕裂的疼痛的叫喊--也有对Anna那明亮的瞪视不能承受的呵斥--也有她不能接受满是谎言的生活时用刀片划开自己下体的内心的低语--也有她和Maria终于打开感情匣子互相安慰的时候的亲密细语。。。
2. Cries/Whispers
Anna和Maria是剧中似乎没有为身心痛苦呼号过的人(Maria为死后的Agnes恐吓惊声尖叫过)。而她们恰恰是处在个人品质两个极端上的人。Anna是无私母爱的象征,一种极稀少极盛大反而归于平淡的爱的体现。Maria则是极端自私极为冷漠空虚的象征,而体现在外表上却那么emotional,甚至主动寻求与姐姐Karin的冰释前嫌。
Maria和Karin是另一个轴上的两个极端。表面上看来Karin冷若冰霜,Maria可人亲和。然而实际上,Karin的内心却还燃烧着一点寻求真正的互相理解的残火,而Maria那看似considerate的外表底下,却全然是自私和冷漠。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她只是本能地寻求她能抓到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可以被touch的身体,来填补她内心的恐惧。
Anna和Agnes是再一个轴上的两个极端。Agnes终生都在寻求童年即以求之不得的母爱,病中更是如此。她呼号着向姐妹们讨要一点温情,一点实在的(体现在身体的接触上)关怀,然而和她活着时母亲对她的态度一样,姐妹们避之不及。Karin以一贯冷漠无情的姿态告诉Agnes她根本不爱她,而Maria则以一贯虚伪高调的姿态试图给她一个拥抱,却被“死亡”这个不可回避的恐惧吓得失声高叫!
Agnes对爱的渴望只能在一个她在日记中从未提到过的人--Anna--身上得到回应。Anna回应Agnes对爱的呼号,是源于她女儿的死亡。她在一定程度上把对亡女的悼怀和存余的母爱都倾斜在了病中的Agnes身上。Agnes爱她吗?我想。。。很难说。毕竟,Maria和Karin才是和她同母同家同阶级的亲姐妹。当她死后,在other land找不到温暖、无法安息的时候,她首先要寻求帮助的人还是她的姐妹。然而最后,还是Anna那广阔的无私的胸膛给了她安息的抚慰。
伯格曼是温情的。从野草莓到Fanny and Alexandar,他总是给剧本(电影)一个温情的结局。但是这部电影,虽然以一个全剧难得一见的明亮场景结束,却并非那么温情。。。对照之前那红黑白三色的冷冰冰的室内世界,这个无声的结尾(除了narration)显得更加冰冷。想想在Agnes死前她们曾有过这样温暖的时刻,想想Agnes在日记中对这一刻多么感恩,就更对她死后Karin和Maria的冷漠无情感到寒心。
Agnes的那句话让我怅然泪下。她说,It is wonderful to be together again like in the old days。。。All my aches and pains were gone. The people I am most fond of were with me 。。。 I could feel that presence of their bodies, the warmth of their hands. I wanted to cling to the moment and thought, Come what may, this is happiness, I cannot wish for anything better.
这样的感受,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许多。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不畏惧任何的邪灵和灾难,只因为那一刻的美好。然而美好的总是那么易逝,现实总是那么残酷。。。Agnes还存有一颗感恩的心,为着磨难人生当中短暂的美好。有多少人能领悟这种感恩的可贵呀!至少,Karin和Maria也许不会(也许会?)。
3. Touch
体肤之亲在影片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Agnes在Anna的拥抱下得到永久的安息,Maria和Karin在互相的亲抚下得到感情的释放,Karin用刀片割破下体(此点remind me of the film Piano Teacher) 拒绝与丈夫有身体接触,Maria和David暧昧的身体接触然而又未能真正的靠近,Maria的丈夫对她那充满爱与绝望的touch。身体接触是信任的信号,是爱的信号。karin把受伤的自己用坚冰包裹,不允许任何人touch她,然而当Maria用手指抚过她的脸庞,那些自我捆绑的坚冰瞬间融化为虚无。甚至在Karin知道自己受伤了之后,所能坚持的也只是“You touched me, you remember?" 然而她向Maria打开心扉的结局只是再一次受伤。
4. 死亡
整部影片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影片的绝大部分都在讲述一个女人的死亡,而且导演还强迫我们观看她如何一点一点丧失了生命。Agnes那嘶声裂肺的喘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和她无助的手势与眼神,都让观者(我)呼吸困难,倍感沉重。不见一滴鲜血,然而我分明感受到了死亡之可怖。
网上有些关于Agnes死而复活的争议,中心论题是,这么安排到底是Agnes活过来了,还是不过是众人的幻想,抑或Anna悲痛过度的幻想。我的理解是,都不是。这样去思考伯格曼的剧情设计就太机械了。电影为何不能为了观念而存在?观念为何不能诉诸形象?Agnes的复活就是一种观念的形象存在罢了!与实际上她是死是活毫无关系。谁说死人不能说话不能表达不能行动?在伯格曼看来,生死两界是可以穿越的(感谢神,我在看这部之前先看了Fanny and Alexander,那部影片里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灵界与此界,生与死,都是可以穿越的,没有一个fixed的边界的!)。顺便说一句,我之前看six feet under,为里面那些死人与活人自由沟通的片段所折服,没想到这完全是炒冷饭的做法!早在七十年代(也许更早?)就已经被伯格曼用过了!还有Underground的结尾,也不过是炒冷饭罢了!
5. 色彩
红,白,黑。还有油画特质。特别是Anna最后让Agnes安宁那一幕。与其说是圣母(我看到的圣母都是有着fair skin,年轻美貌的,或者更早期的,很严肃很虔诚的,却没有如Anna一样肥壮如大地母神的...何况是她肥满的胸部......那更像是某个遥远民族的神话,而非西方宗教传统中的圣母)。也许是我对美术史了解太少了。
伯格曼,实在是无愧大师的称号的。这一部电影折服了我,最终。这震撼来得比野草莓还要强烈。然而我知道,也许最终让我对Bergman心服口服的还是那部我看不懂的第七封印。
1.几种阐释路径:宗教寓言、女权主义、疾病隐喻、精神分析。2.红色的封闭空间——三姐妹诞自同一子宫。3.四具女体构成两组对立:缺乏母爱的消瘦/宛若圣母的丰腴、袒胸色诱的纵欲/自残下体的禁欲。
1.呼喊是恐惧还是虚伪的揭露,细语是亲昵亦是隐藏的伪善;2.呼喊是真心真性情的流露,细语是刻意是温馨的表达;3.隔阂太深太长久,即便红色的血停止流动亦是无法消除;4.温馨时刻的画面出现在死人的日记里,甚是庸人句读之...
每次重看感受到的恐惧都在加深。伯格曼分而析之的冷静几近残忍,但终成“完美”的回溯才更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意识到唯一无私的女仆安娜亦不过是与三姐妹无异的残片而已时。当然,谁又能说这不是他对人性的宽容。Cries turned into whispers and whispers into cries. Nobody hears, but we get by.
伯格曼近乎自然主义地描写了晚期癌症病人在衰弱和剧痛中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结,为此他必须用唯美的画面和鲜艳的色彩来加以调和,才不至于让人彻底堕入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绝望。
把心慢慢撕开的声音么?
不说那么多,我只想说两点:1). 这片子基本上就是在写我 2).我要重新做人了
三姐妹,室内剧,红色的意义。伯格曼式特写下的细节:痛苦,撕心裂肺,隔阂与祈祷,回忆。终极问题的回答。可惜年华逝水,旧日时光不可重来。
一部描述冷漠的电影却流露出对温情的渴望,这是它成为悲剧的原因。如针尖般纤细的焦虑在封闭的红色容器内密密繁殖,隔绝彼此,死亡也不能令其动摇
#重看#“我想留住这一刻,我想,不论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幸福,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好的了”与《秋日奏鸣曲》在色彩和人物上都有类似之处;每个场景结束以半隐的特写淡出,“幕间”感;绝望的呼喊听来不寒而栗,这种刻骨的冷漠吞噬亲情和拥抱,让每个人都面目可憎,人人都在孤岛上或呼喊或细语。
天空是油彩般模糊的蓝,呐喊彷徨是疼痛蔓延的红,冷漠恐惧是包裹身体的黑,承受一切的爱是大提琴谱写的白。我们该如何面对丧失和死亡,遗弃与残忍,欲望裙角下的罪过和谎言?谁看到我们的悲伤,也将拥有我们的爱。感激这生命中最遥远的拥抱,最绝望的孤独,最深刻的完美,
红色转场,暖如子宫。特写的面孔
一部让人不敢标记的电影。真的可以看懂吗?多么私人化的东西。基本可以当恐怖片看。猩红之外就是一片雪白和漆黑。情节空洞到了基本不让人留下任何印象的地步,但特写里人脸上种种无法辨识的复杂情绪足以让人永世不忘。死人复活、表达无能和虚情假意,或生或死都是阴冷和抛弃。伯格曼…
伯格曼的片子就是这样,有特别特别好的,也有特别特别装逼的,这部就是装逼典范,反正我是品不出这电影有啥营养。CC#101
那个时代的女人,根本不是人,无论她们看起来多么美丽,优雅,富有,本质上仍然是豢养在华丽动物园中的兽类,无法独立,无处可逃。但内心的渴望是关不住的,捂住嘴巴,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捂住眼睛,就会从紧紧握住的双拳中挣扎出来,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一团烈火,烧伤每一个遇到的人,也烧死烧尽了自己。伯格曼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他听见了她们的呼喊和细语,他想替她们说,没有一个生命应该这样活着。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纯粹通过内在情感而维系亲密关系,有血缘、契约、财产、性交,才有爱。
观影感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呼喊与细语,概莫如此。
(长文→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9116447/)扮演三姐妹的女人,伴随了伯格曼戏里戏外多少年!在这个冷得瘆人的空间里,大片大片的红反像血盆大口,或者血,追捕,又淹没了每个尚未窒息的喉咙。再浓艳,都是腥冷,姐妹间那种和美假象,一旦崩塌,彼此都迫不及待撕下面具张牙舞爪。一个阶级的冷,又更显另一阶级的亲善,且安娜的宗教意味甚浓。
美学登峰造极,内容令人崩溃
1.一部倾泻着痛苦、绝望、疏离、圣洁等极端情感并拥有毁灭性力量的电影。2.触目的红:转场,墙纸,窗帘,地毯,白衣女性的四重奏。3.最擅长拍脸的伯格曼:以特写长镜袒露角色的灵魂,同质于[假面]。4.安娜裸身怀抱还魂的阿格尼斯,致敬圣母怜子像。5.晨雾庄园与短暂美好的结尾,钟表滴滴同[野草莓]。(9.5/10)
九十九分以痛苦否定希望,最后一分钟以希望否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