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Bergman應該感到羞恥嗎?
難道要看哪個國家的電影便要學哪個國家的語言才行嗎?《羞恥》(Skammen;1968)中最重要的一句對白,不論中文是英語的字幕翻譯都有不同的版本。女主角 Eva 和丈夫 Jan 隱居小島逃避戰禍,戰火還是毁了他們的家園。他們身不由己,這一天被其中一方逼著拍攝宣傳片,另一天便被另一方懷疑通敵遭盤問。 Eva 在惶然等待的時候說到,她經歷的這一切,彷彿只是在另一個人的夢裡,可是不知當這人醒來並感到羞恥之時會怎樣?
出現不同翻譯的是最後半句:「不知那做夢的人醒來之後可會感到羞恥?」以及「那人醒來之後會為甚麼感到羞恥呢?」
其實首先我們要問: Eva 和 Jan 活在誰的夢中?那做夢的人是誰?這齣電影不就是導演英瑪褒曼(Ingmar Bergman)的夢嗎?
那褒曼感到羞恥嗎?若然,是為了甚麼而羞恥?
按學者 Jesse Kalin 在 The Films of Ingmar Bergman 一書所言,羞恥不同於罪咎。罪咎是犯了錯,羞恥卻是未夠好,是行為未如理想之挫敗感。但是當個人於他人眼前陷於可恥的狀況中,就是羞辱(humiliation)。
褒曼一直處於信仰的掙扎中,不論是對於上帝、對於別人還是對他自己,親密的關係往往伴隨著互相廝磨。他放不開,認真尋求,不願放棄,即使痛苦,也拒絕變得犬儒或投身進黑暗。他有時是在灰暗中投下一束光,有時卻讓這束光顯得冷漠無情,在冰冷中又讓人互相依偎。《羞恥》是相對灰暗的一個作品,政治風向的變化無法捉摸,也避無可避;熟人 Jacobi 敵友難分;兩夫妻既遠且近,有時甜蜜如玫瑰,頃刻卻被刺痛。無論這也不對,那也不對,誰把他們拋擲到這無奈的苦困中?是自己麼?還是那創造者?
電影一開始, Jan 回憶從前他和 Eva 還在管弦樂團那美好的時光,但無法回溯的美好記憶就是現在的噩夢,就和終必幻滅的盼望一樣—— Eva 方才想著生孩子之後可以鞏固她和 Jan 的婚姻,死在戰火下的孩童則使她放棄這念頭。
在結局裡, Eva 和 Jan 困在孤舟中,水盡糧絕,她又說起了夢,在夢中要記起甚麼,卻又忘記了。當對未來的美好盼望已破滅,卻連夢中的回憶也要離他們而去了。縱使能活著,也只能是可恥地苟活。但應羞恥的不是讓他們陷於恥辱的人嗎?例如那些發動戰爭的人;例如在 Jan 面前用錢引誘 Eva 獻身的 Jacobi;例如英瑪褒曼;例如,喔,上帝?
然而羞恥也聯繫著人的道德心。無恥之人無良知;當軟弱的 Jan 在妻子和其他人面前再三地暴露自己的無能之後,當他被 Jacobi 和各方持槍的人們羞辱之後,惱羞成怒,踏過了那條紅線,殺了 Jacobi。他的心變得剛硬,也變得殘暴,殺人越貨也不猶豫,看別人自盡也不動容。
一直堅強的 Eva 反而變得脆弱,因為她感到自己不忠而內疚,繼而羞愧,卻因為羞愧而保留了人性。但這人性能撐多久?褒曼也不知道,就讓他的電影和 Eva 最後的夢一樣留下一個缺口。
褒曼對《羞恥》大概也是心中有愧的,坦言前半部拍攝戰爭的段落拍得差勁,後半部轉向個人內心的探索才漸漸好轉。
小插曲:褒曼和他的情人、飾演Eva 的 Liv Ullmann 在法羅島拍攝《羞恥》的時候鬧不和,讓她在小船上 Standby 忍受寒風,不准上岸;拍攝烈火的場景時又使喚她靠近火源。那時候,Ullmann 和 褒曼生的女兒 Linn Ullmann 還是嬰兒。《羞恥》公映兩年後,Ullmann離開了褒曼,這個雖多情卻也是孤島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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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生存与羞耻
为了活下去,羞耻算什么?
《假面》之后,伯格曼忽然来了个急转身,抛弃了形式试验,开始满怀忧戚地思虑起人在极端状况下的道德处境。《假面》中伊丽莎白在与艾玛决裂后,曾对着一张照片恐惧不已,那是一张集中营的照片,照片中的人们惶惶然不知所终,每个人都在一种紧张的空气中战抖着。《羞耻》让这些人走到了具体的故事中。
没有尊严,就谈不上羞耻。
为了躲避战争,他们从提琴手变成农夫,这是不是职业羞耻?用最低等的体力来谋取生存的条件,不再光鲜,体面,优雅,片头伊娃和杨都穿着囚服似的睡衣,伊娃起床之后甚至懒得去系上扣子,就那样袒胸露乳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他们不叠被子,潦草地坐到餐桌旁边,杨开始向伊娃诉说自己担心会长出新的智齿,他害怕没有麻药的拔牙手术,杨说得平淡却焦虑,伊娃却好像并不十分上心,她触摸杨脸部的动作潦草敷衍,在命运叵测的时候,没有麻药的拔牙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巨大的痛苦了。
电话不通,收音机坏了,但他们并不能因与世隔绝而保持安全,飞机一样在头顶轰鸣而过,他们去卖自己的农产品,用剩下的的钱,买一瓶酒,卖酒的老板说,我不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我。他要被迫从军,他担心自己的店铺无人照看,他担心自己祖母留下来的音乐盒,但是,有什么用呢?还是在有酒有音乐盒的时候喝上一杯吧。
即使有战争,如果不是近在眼前,生活也不是没有希望,伊娃还能从湖边垂钓熟人那里买到鲜鱼,为他们的晚餐增添一道美味,她还在计划着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也许就能解决她和杨生活中的某些问题。
树上挂着一个飞行员,伊娃本能地要去救他,却被忽然出现的士兵怀疑是他们开枪射杀了他。强光照着伊娃的脸,摄影机对着他,那人让伊娃自我介绍,让她说欢迎解放者。他们开始逃难,所到之处全是废墟,大火,草地上卧着软绵绵的孩子的尸体,象一个被人扔掉的布娃娃,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再回来,伊娃对杨说,幸亏我们没有孩子。
忽然无缘无故地被拘捕,在惶恐的人群中被驱赶到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后来终于明白,抓他们,是因为伊娃曾经“替敌人做宣传”,等待着,长官的手杖决定着谁可以被赦免,谁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持杖的长官原来是他们的朋友雅克,他们被救了,得以暂保平安。
安全的代价是拯救者频繁地来访,雅克当着杨的面要伊娃亲吻他,抚摸他,这是巨大的羞耻,杨只能把自己灌醉,醒来时却看到园中花房中通奸中的伊娃和雅克。
除了抱头痛哭,他并不能做什么。
羞耻吗?是的,可是,为了活着,别无选择。
雅克也为一时欢愉付出了代价,游击队抓到了他,他得交出刚刚拿给伊娃的钱,钱被杨藏起来了,杨坚决否认见到过钱,雅克无钱赎命,只能去死,游击队长官让杨来执行,尽管痛恨,但杨没有杀过人,他开枪的手不停地战栗,他还是别无选择,比戴绿帽子更为羞耻的,他为了自己活命,成了杀人凶手。
他们又开始逃难,杨已经没有羞耻感了,当伊娃问他为何藏钱时,他只是给了她两巴掌,战争中拔牙的痛苦微不足道了,那么夫妻间的脉脉温情也就可以成为多余。保命是唯一要义,除此都是奢侈。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娃娃兵,一个没有向他们开枪的小孩,他几天几夜没睡了,伊娃想让他先睡一觉,但杨把他的枪抢过来,逼问他,威胁他,然后解决了他。
又杀人了,而且,不是为了自己活命的杀人,非必须的杀人。
他们终于搭上了一条船,用杨藏起来的送掉了雅克命的钱买到的座位,在黑魆魆的海面上漂泊。有一个人,在众人都打盹休息时,安静地爬下船舷,把自己埋到海水中。他在这样做之前,甚至很缜密地细心地观察了他人,知道不会有人注意和阻拦,才付诸行动。
不知道漂泊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漂泊多久,分发淡水的带眼镜的中年人给所有人分完了,最后的几滴才留给自己。海面上飘着没完没了的浮尸。时间停止了。
伊娃说,在一个梦中,她看见玫瑰在燃烧,她觉得不太糟糕是因为很美。她想记起某个人说过的某些话,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最后,合上双眼,结束了。
影片名叫《羞耻》,实际上讲述的却是羞耻感的消失,没有耻感的人才会做出非道德的事情而保持心安理得,杨最后遮没了耻感,滥杀无辜却毫无悔意,变得冷酷,生硬,犹如那支被摔成碎片的小提琴,再也不可能鸣奏出烂漫美妙的音响。
也许,这才是最大的羞耻。羞耻感的消失恰是最触目惊心的羞耻。
“当外在的暴力停止、内在的暴力开始时,《羞耻》也开始变成一部好电影了。”伯格曼说。
3 ) 感觉……很无力
2006-03-12 21:24:48
《羞恥》是令人壓抑的,在戰爭或者是現實的面前,人何其渺小,命運不能被自己所掌握的無力感,看得我想沖出去干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電影中,那些左右了別人命運的則被更大的權勢所玩弄,他們仍然“沒有選擇”,好像龍捲風把所有人都捲了進去~~~平常人们還不覺得,越是到了戰爭這種極端的環境下,才越明顯。
你也可以選擇的,除了苟且偷生就是死。
一位高貴的市長當著人家丈夫的面調戲他老婆
一位高尚的音樂家偷了錢,卻不承認
人類的善良、良知、同情心蕩然無存,一切只爲了生存,他們還有羞恥心嗎?在戰爭的條件下,我們還談什麽“羞恥”?
最後他們坐船逃離那個小島,卻仍然躲不開旁人和大自然的擺佈。
空蕩的海面上只剩下一條小船,此時回響起伊娃虛弱的聲音:
我曾有個夢
沿著一條美麗的街道漫步
在街道的一邊有高高的圓形拱門和柱子的白色房子
而另一邊是綠樹成蔭的公園
在街道旁邊的樹下
是一條潺潺的綠溪
然後我來到一堵高墻前
那裏玫瑰叢生
一架飛機掠過
點燃了玫瑰
但飛機在驚恐
因爲它正毀滅者美麗的尤物
我在水中看到它的倒影
看到玫瑰如何燒盡
我懷中抱著孩子
她是我們的女兒
她緊貼著我
我感到她的嘴唇
碰觸我的臉頰
就在那一刹那
我應該銘記一些事情
和一些說過的話
但我忘了那是什麽
……
我猜到了結局~~~但這並不讓我開心~~~
這部電影是導演1968年的作品,看得我心驚膽顫,電影裏的一切儼然是歐洲的“文化大革命”。
電影節奏跳躍式發展,有些細節導演沒交待,但不影響劇情。電影簡介很煽情,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導演的一個偏好就是幾個男主角來回來去地用~~~看著全都特眼熟。
4 ) 北欧式恐惧
跟我们的文化大革命比起来,本片的男主角算个毛。
他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说谎,杀死朋友,在妻子面前表现得像个胆小鬼也不怕。
最后,站在左与右,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已经没有意义,只要能保存一口气,做什么都可以。
西多夫(伯格曼自己)和沃尔曼这一对夫妻,站在家园被烧光的树前,显得特别有象征意义,从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是失去生存资料的动物了,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作为电影,当镜头变得非常亲密的时候,人骨子里带出了一种非理性,那种恐惧,那种吞噬一切的力量,就会彰显出来。
影片一开始直升飞机出现了,指头的枪出现了,死人出现了。那种像纳粹德国一般的噩梦出现了,我们的价值观上下颠倒一一
我们无法判断一切,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够。
信息不对称,也是我们无法判断战争的原因。越战也是这样。
伯格曼不断在变的原因是,他的作品就是自己思想的复制品,而且他总是最真实的那一个艺术家。
5 ) 失去作為一個人的資格
Eve和Van本來都是交響樂團裡面的音樂家,自從樂團倒閉之後,就搬到小島生活(已經四年)。他們之間都有著自己的小秘密,都曾經對對方不忠。他們分床睡。Van有心臟病,多愁善感。Eve反而更加堅強。他們每天都在平淡中吵架,Eve愛著Van,但是又渴望離開Van。
戰爭爆發的時候,Eve和Van都會戰爭雙方威脅過,甚至被敵方欺騙錄下了錄影帶。最後他們的好朋友菲利浦解救了他們。菲利浦腳有傷,在家中孤獨過日子,平日不常有人拜訪,能陪伴他的只有他的清潔女工,偶爾與她做愛。
在菲利浦幫助Eve和Van之後,菲利浦常到他們家,並送上小禮物。菲利浦希望Eve能夠陪他。Van心生妒忌。面對戰爭對每一個人生活的毀滅,Eve失去了對美好生活的慾望,急於想擺脫Van,擺脫這片廢墟,但Eve無能。面對軍隊來著菲利浦,並希望得到菲利浦的財產的時候,Van把菲利浦的錢放在褲袋。誰也沒想到Van的確沒有把錢藏起來,只是把它放在口袋裡。軍隊只不過是為了毀滅Eve和Van的一切和殺掉菲利浦的藉口而已。這一切的毀滅,都讓Eve和Van失去了做人做基本的自尊,只求生存。但知道Eve還是保留有人性的。在Van第一次拿起槍的時候,他手抖,無法拿起武器射中菲利浦,但一旦人類心中的惡與暴力被激發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他殺了一個逃命的小孩約翰。甚至在船上看到一名老夫跳海自殺,也不以為動。
那麼,Eve和Van之間,還是愛情嗎?他們常年吵架,結婚七年卻沒有離婚。偶爾也會有小甜蜜。Eve對Van說:“你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也許是。
在他們經歷了這一切毀滅之後,他們仍然相互依賴著對方。Eve對Van說:“假若我們不再交談,那會怎樣?”。大概就會自動分開。如果兩個靈魂之間沒有交流,就不會有感情,更何況他們在一起已經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
6 ) 那片颓垣败瓦——《羞耻》
那一片颓垣败瓦,裸露着,以其丑陋,以其芜秽突兀在那一片枯萎的大地上。
那一对夫妇,穿行在那片废墟当中,踯躅着,周遭是空洞、死寂。
“我们好像在别人的梦里面,当他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感到羞耻呢?”`Eva问Jan。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二战以后很久,联邦德国总理访问波兰,跪倒在遇害者纪念碑面前,那一刻,他是否感到羞耻呢?
《羞耻》是伯格曼的电影当中唯一一部战争片。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时代背景的虚拟的战争,发生在政府军与叛军之间席卷全国的战争。战争的场面并没有得到渲染,只是寥寥数笔,点到为止,相信这也并非老伯的长处。一如往常,《羞耻》着眼于人物内心的刻画和灵魂的塑造,透过战争中以及结束以后人物性情的变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描述战争的残酷。
Jan和Eva两人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却依然没能逃脱人世间的战争。卷入到乱世的洪流里面,一如两片在水中无助的打转的枯叶。战争结束了,满目疮痍的外部世界塌陷,内心的良知也随诸毁之一旦。伯格曼以其细腻的笔触,把这一幕扭曲的心灵放大成内心中的恶魔。Jan可以为了一双皮鞋和两张船票把无辜的士兵射杀,Eva也可以为了苟延残喘和Jacobi做爱。影片的结尾,难民船被夹在士兵的尸体当中,动弹不得,如同一座用人骨垒成的乱葬冈。残酷的陨灭中状
态被赤裸裸的展示出来,让你无法逃遁。
“当外在的暴力停止、内在的暴力开始时,《羞耻》也开始变成一部好电影了。当社会功能完全崩溃时,主角跟着丧失一切凭借,他们的社会关系断绝,从此一蹶不振。本来懦弱的男人变得蛮横,本来坚强的女人精神崩溃。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像个梦幻剧。他们最后登上难民船,故事完全在影像中进行,就像是一场恶梦。在属于噩梦的现实里,我感到熟稔;一旦走入战争的现实中,我就完全迷失了。”(《伯格曼论电影》)
Ps,我并不想隐瞒自己对羞耻的不满,这正起始于Jacobi当着Jan的面和Eva发生奸情的那一幕。我不太喜欢这一场景的做作,尤其不能忍受我最爱的Gunnar会做出这些有悖常情的举动。个人感觉而已,具体效果如何见仁见智,但这确实影响到我欣赏Shame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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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18.19.218.82]
※ 修改:·Bergman 於 08月06日16:00:09 修改本文·[FROM: 218.19.21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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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102.132.171]
作者架空了战争背景,以一对前艺术家夫妻的生活为介入口,牵引观众游荡了一个荒诞而又残酷的异元次空间,见证着人性的堕落由此批判战争之罪恶。开头和结尾的两个梦境叙述,一个恶兆一个醒悟,而中间则是无止境的灵魂游荡,从逃离房子到逃回房子再至房子被烧毁最后困于大海,房子作为一个象征符号在影片中这个家庭的基体和灵魂的寄托被彻底摧残。伯格曼赋予了生活琐事的生命力借以塑造人物,抽空时间空隙并压缩戏剧性场景,在极端环境下产生的诙谐感得以让人感受到人类即蝼蚁,被他力而控制影响的生活难以坚持人性本善之说,苟且存活代替惺惺相惜,几场对话戏剥离了视线的主体化便预示了情感交流的幻灭,影片结束将矛头指回了充满压迫的时代,但这漫长的梦境却是真实的。此外伯格曼对声音的处理有着人文主义关怀,烟雾缭绕下的战争场面有第七封印的印象
[羞耻]在伯格曼的作品里算是比较跳脱的存在,他完全放弃了模糊性而旗帜鲜明地表达出他对意识形态的厌恶。战争对于人们道德感的摧毁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被呈现出来,让人觉得简单得几乎有些可疑。伯格曼选择夫妻关系作为切入点,显然是在试图把外界的战争投射到微观心理层面,但二者的连接实在过于浅显。
上承德莱叶,下启塔可夫斯基,完全的视觉享受;老塔的所有视觉元素都在这里了啊。关于羞耻,虽然女主嘴上说着:像是生活在别人的梦里,what if 别人醒来感到羞耻?实际上一直在讨论的是每个人如何面对自己的“羞耻”,并且这讨论在心中会自然地从战争蔓延开来。
最纯粹的摄录“战争背景下人性被异化”的主题,可视的一切皆指向于此,较小的叙事空间正满足于论点的凝聚。影片除“羞耻”外便再无他物掺入其中,将人的内在逐步剥开直至赤裸在外。每一次观看伯格曼电影都是对自我内在感知的审视。
说不通的小战争,暴力对人的异化。多处人物行动设计成没有上下文,比如市长通奸、船长跳水。手法没假面那么实验性,但也看到一些新东西:没有反打固定机位的对话、手持追随角色的长镜头。乌曼的抬头回首、夫妻二人站在几近纯白的画面里看着被毁的田野、小船里的梦:两位主演的表演又让电影丰富了一层。
扭曲而恶毒的战争当然是人类史上的极大羞耻,放于电影中的角色身上,懦弱、虚伪、不忠等等,同样是羞耻的载体,而在战乱之前,人变得冷漠凶残到失去人性,同样是羞耻的一种。1968年这一觉醒时代,伯格曼用一部比战争更狰狞的电影,探索情人间的平等与共性,以及人与人之间岌岌可危的人性界限。
瑞典300年来无战争,人口不到1000万,人民生活幸福,妇女地位相对其它国家要高很多,男女平等一直领先世界,伯格曼并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两次世界大战在欧洲如此频繁的发生,在北欧向南张望的伯格曼将战争的无缘由、滑稽可笑、对人性巨大的试探及破坏在此片中呈现。叙事也是越来越紧凑、剧情也一浪高过一浪。伯格曼的电影,我很难预测到走势,就算此片是1968年拍摄,你也很难在其后的导演看到如此讲述战争的。伯格曼常看常新。
比起Shame(羞耻)这片更应该叫Angst(焦虑),一切都在推人走向焦虑的顶点:繁殖的焦虑、战争的焦虑……女人逼男人振作,枪炮声仿佛有人在不停敲门,钟声也响个不停。Gunnar的角色从构图到行为都代表着战争一般的强力意志在不断挑拨、拆散主角二人关系,后面军人抄家更是直接,更可怕的是,焦虑源会被更大的焦虑盖过,即使开枪杀死也不得解脱。这样堆砌焦虑的做法几乎是卑鄙的……但我还是,喜欢
战争下的生存免不了羞耻。片中丽芙乌曼说:“有时一切恰似一场梦,不是我的梦,是别人的梦,但我也被卷进去了。梦到我们的人醒来,而且感到羞耻时会怎样呢?”这是最好的控诉,战争不是普通民众想要的,却使民不聊生,这是何等羞耻?伯格曼的战争片惊悚恐怖讽刺,羞耻感从头一直蔓延到尾。
活下来的都不是完整的人了 @Art Gallery of NSW
士兵強行把女主拖到房間一扔,然後轉頭拿下嘴裡的煙,甩門……這段反復看了三四次……有種心理高潮……(我不是女權婊嗎!?) 貼著兒童畫的房間,醫生冷漠地診斷病人,其他人冷漠地拖走病人或尸體……當年天真作畫的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戰爭這種極端情況讓人遠離倫理,只想赤裸裸地吐露自己——當著你丈夫的面吻你,把所有財產都給你,和你說知心話,抱你要做愛……不管你是否願意。最後,懦夫不小心掌權,卑鄙,絲毫不性感,只覺得醜陋。
那些人是要多没有人性才会发动一场战争,又有多少人因为一场战争失去人性。——写在俄乌战争时。
伯格曼镜头下的战争宛如圣经《出埃及记》中所写的天谴,场面并不宏大但森罗万象、并不写实但富有诗意——原谅我用如此亵渎生命的词语来描绘战争,因为伯格曼的战争反思并不落脚于战争本身,他关注的是那对避战的夫妇因战而乱。好战是羞耻,反战也是羞耻;泯灭的人性是羞耻,仅存的爱也成了羞耻。
我,是因为生活的压力才日渐猥琐的吗……被摧毁的,该何处寻找救赎(伯格曼有非常敏锐和知性的文化人式的自省,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多了,看过后深陷自责自厌,但是带着浓浓的自怜味道…………结果就是,我不是在为自己的恶而自责,而是在为深知自己不能够“完美”才自怜自怨,呵)
#重看#以梦开始,以梦结束,中间静躺的是一个巨大的、他人的梦,我们在其中无论痛苦或欢乐,终究要醒来,醒来依旧在另一个梦里,从这点上来说,伯格曼同样注重时间的绵延;甚少触及战争题材的伯格曼,出手就如此绝望,浓重的黑暗令人无法呼吸,虽然他自己也承认并不擅长战争题材,但“当外在的暴力停止、内在的暴力开始时,《羞耻》也开始变成一部好电影了。”
難以置評。對柏格曼而言是《羞恥之夢》(Dream of Shame),對烏曼而言卻是職業噩夢……
戏剧冲突这么强烈,很不伯格曼啊。这是一个非伯格曼也能拍出来的电影,当然仍是好电影。他们仓惶逃窜在死亡之海时,张力达到了顶点。可惜看过《丽芙与英格玛》,导演当时正与女主感情危机,公报私仇,在冰冷的海上他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让俩衣着单薄的主角NG无数次,非常破坏观影情绪,只想乐。
在战争中,人的命运如同浮萍,难免会萌生「自己是他人的梦境」的荒诞感,在生命威胁中,情感依旧扮演着捣乱者的角色,而结尾湖面上浮尸无数,苟活着的幸存者们才是真正的羞耻。
开场,机械装甲车和对讲机的声音首先闯入,暗示着威胁性的张力,视觉上,亮如白昼的炸弹袭击,以及形如苏联蒙太奇中的空袭,不得不感谢斯文·尼克维斯特,将影片塑造为惊悚氛围,并可以和同年《豺狼时刻》进行对照,“现实”与超现实。战争是阵地化,意义化的解域/反解域关系,《羞耻》却将这种意识形态超验化,空袭是一种神秘主义的神启式惩罚,及其向内在,心理的向度,在后半部分,它将转化为一部室内剧,作为人类堕落史—诺亚方舟的一种变体,陷落的伊甸园与末日般的景象是欧洲的,美学的世界之终结,以一种受难的姿态面临现代性的入侵。
字幕悲剧了,提前60000毫秒都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