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电影谱系里,讲述城市化进程中农村青年进城务工,而后悻悻离开城市回农村的电影不多,李睿珺的《路过未来》可能是一个特殊的样板。一方面,导演跳出了“安全区”,将视野拓宽,从之前的故乡甘肃延伸到了外来务工人员最多的深圳特区,投资上去,题材也更大了;另一方面他关注的是“工一代”和“工二代”的务工辛酸史,故乡与城市,两头不靠,作为夹心人,他们来来回回没有落脚之地,这是当下中国社会的一道缩影。
古诗里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现代社会数以千万计的进城务工人员可能也有这样的尴尬,他们背井离乡,建设了一个接一个的现代化城市,修建了一幢幢高楼大厦,却最终没能成为城市一员,等到青春过去,气力耗尽,也不一定赚到钱,浑身伤痕累累,最后只能回到凋敝的故乡,那里早已房屋破败,田野荒芜,土地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在这一点上《路过未来》对现实的正视是勇气可嘉的,不管成色如何,有同情心和野心,它的善意与温情显而易见。
这部社会属性极强的电影,就像一份社会调查报告,它有一个重要的社会学意义是,片子回顾了1980年代以来的打工潮的果实,历经父辈、子辈两代人的淘洗,第一批进城务工人员接近晚年,很多人还是没有着落,而“工二代”们身上依然背负的沉重生活压力,不得不面对更加残酷的生活,这群可能在宏大叙事里可能被忽略和漠视群体,终于被纪录和审视,我们会认真思考我们身边的这些人,重新看待自己的生活。
天南海北的人们涌向沿海开放城市务工,目的只有一个“赚钱”,但是这其间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很多人都没仔细算过的,拍片之前,李睿珺做了系统分析,调查了很多样本才开拍这部片子。老一辈人从大西北来到深圳特区打工,在这里生儿育女,以为熬过自己这一代就能扎根,这个城市却拒绝了他们,老弱病残之际回乡,故乡却不能在容纳他们。第二代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无法安居,生在这里却不是本地人,是真正的“飘一代”。
片中杨子珊饰演的女主角耀婷和尹昉饰演的新民,限于学历、技术、户籍等原因,虽然身为“工二代”,虽然已经在深圳生活了很多年,但依然只能在工厂流水线当工人,或者去工地上打打零工,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却买不起房子,随着经济形势变化还经常冒着工厂停工、裁员、失业的风险。为了赚钱他们当掮客,当“试药人”,马不停蹄奔波,也没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一旦重病,未来就被击垮。
耀婷父亲、耀婷,在打工、试药过程中,身体已经衰败,尤其耀婷,年纪轻轻基本上已经掏空了身体。这其中,耀婷的工友李倩付出的代价是最大的,她每赚到一点钱,就要通过美容整形,修补自己,除了爱美,她天真善良,她想变得更加美丽,嫁一个有钱的人,结果死于整形医院的手术台,在进城务工中被物质生活异化,被金钱一点点俘虏,也是很多青年的写照,在心理上,贫瘠的故乡已经和他们绝缘,回不去,也不愿回去。
深圳,打工之城,移民之都,不拒接任何人,也不挽留任何离开。无数人来来去去,能安顿下来的不多,不得不离开的那些人不管收获了什么,他们都早已疲惫不堪,浑身伤痕累累。耀婷、新民、王婷,是这群人里面的“失败者”,过去已经回不去,当下已经疲于应付,连好好生活都这么艰难,他们又怎么敢对未来做多大的美梦,又或者未来已经被提前透支,剩下的只是痛苦挣扎。
《路过未来》中有一个小细节,新民租住的城中村房间窗外就是深圳著名的“世界之窗”,一边是和“世界接轨”的奇观公园,一边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仅仅一墙之隔,真实生活与人造风景却毫不相干,新民的父辈修建了公园,然后在深圳去世,他用父亲残存的积蓄为他买一个公墓,父亲终于算“深圳人”了,自己还是“工二代”,在这个城市过着候鸟一般的生活,他们都是全球化时代的牺牲品,这像一个黑色童话。
李睿珺是80后导演里比较平实、朴素的一位,孜孜不倦地拍着自己想拍的片子很少喧哗,片如其人,此前的片子,《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关注的都是故乡土地上的老人与小孩,都是亲人朋友本色演出,小成本,小题材,表现自然,感情真切,带着纪录片一般的真实质感,这是他片子的特征。
《路过未来》获得了安乐影业1000余万的投资,到遥远城市关注不能落地生根的年轻人,第一次与专业演员合作,片子故事框架比较大,在叙事、剪辑等方面的取舍和驾驭上,有很多空间值得讨论,甚至部分段落拍得很笨拙,但是诚意是在的,他关心的是同一种人,他和他的主角一直在追寻一种农耕时代一样的安定稳妥的生活,这显然不存在了,电影里找不到,现实中也已消失。
2018年5月17日,李睿珺导演的电影《路过未来》在全国艺术电影联盟院线上映。李睿珺导演是在欧洲三大电影节均有过入围记录的唯一一位中国青年导演,而这部《路过未来》,已经是他的第五部剧情长片。相比于之前的四部作品来说,《路过未来》可谓是第一部严格按照电影工业机制打造的作品,不只由杨子姗、尹昉这样的当红青年演员担纲主演,其投资也达到了1000万元,几乎超过了之前四部作品的成本总和。
尽管如此,在这样一部院线电影当中,李睿珺导演还是延续了他之前作品里的很多特点和作者气质,包括丰富的社会议题设置、一以贯之的底层视角、无处不在的符号化隐喻,以及在光色、摄影、构图与调度方面的极度用心,就连他一向使用极为克制的音乐,在本片当中,也对叙事和影像氛围的营造,起到了重要作用。
《路过未来》故事的主要发生地是深圳,聚焦人群是深圳的青年农民工群体。深圳不只是国内四大一线城市之一,也是改革开放和中国经济发展的最前线。在宏大叙事的视角下,人们会更多关注深圳在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进程中,种种敢为人先的重大历史事件。而在这些事件背后,支撑深圳乃至整个中国实现经济腾飞的,正是片中主角耀婷、李倩等代表的广大农民工群体的辛劳与付出。片中的耀婷、李倩和新民都已经是第二代农民工。他们的父母在深圳付出了几十年的辛劳打拼之后,却在这座城市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片瓦之地,而只能返回甘肃老家养老。而在经历过土地改革之后的甘肃农村里,作为他们最后生存保障的土地,也已经被大户收购,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从产业工人变成农业工人,而收入则更加微薄。在这样的境遇面前,老迈的父母仍然只能到县城的建筑工地上打工,聊以度日。
跟父母们相比,耀婷和耀男在深圳出生、长大,几千里之外的故乡甘肃,完全是一片陌生之地,以至于回乡的她们,看到牛羊,会觉得无比陌生与新鲜;而在老家的乡亲们眼里,她们也早已成为“南方人”,并不是村庄的一分子。一方面,是回不去的故乡;另一方面,是留不下的深圳——这种尴尬的“边缘人”境地,正是促使耀婷投入所有积蓄在深圳买房,期盼“有恒产者有恒心”的最大动力。
跟耀婷相比,李倩的赚钱动力,来自对于自己美丽容貌的极度渴求。作为收入微薄的工厂女工,李倩在个人物质生活方面,跟深圳这座现代化都市完全融为一体,下馆子、唱歌、化妆品、逛街……而她之所以对于美容如此热衷,就在于漂亮脸蛋背后代表的身体资本,能够有助于让她吸引到富人朋友的青睐,从而能够将自己的物欲长期化、稳定化。
一边是耀婷的存款与房子首付款之间的巨大差距,一边是李倩的收入与消费需求之间的严重落差,两位女工对于金钱的极度渴求,使得她们共同选择了试药这样一个收入虽高、但风险极大的工作。借助于这样一个不算复杂的故事表达,李睿珺导演把农民工的代际传承与市民化进程、农民土地改革、药品试用的灰色地带、整容产业的勃兴与风险等当下社会的重大议题,有效地串接在一起。而这些社会议题,原本只能见诸于学术论文与媒体报道,如今却能够在广大影院的银幕上,面向广大观众传播。因而单纯从社会议题设置角度来说,本片的上映就具有独特而重要的意义。
尽管拍摄的是中国最具活力和现代感的城市之一,李睿珺导演在用光和画面亮度上仍然非常克制,使得影片中的深圳,更多呈现出一种晦暗与阴沉的基调。联系到片中这些青年农民工的巨大生存压力,这样的影像呈现,应该符合主角们眼中的深圳景象。而充满隐喻色彩的符号元素在本片当中,尽管较之李睿珺之前的作品有一定减少,但仍然不乏可圈可点之处。比如耀婷和新民二人各自的网名“雾中风景”和“沙漠之舟”,前者既代表对李睿珺影响巨大的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名作,也可以指向耀婷对于深圳这座繁华都市的个人感受,而后者除了告诉观众,新民同样来自位于中国大西北的甘肃之外,也把新民在困境中独自拼搏、顽强生存的性格展现无余。而李倩在K歌时演唱的歌曲《伤不起》,和新民在家中床头摆放的《成功的基本法则》一书,则把这些青年农民工渴望成功、渴望享受城市生活的欲望展现无余。
杨子姗饰演的耀婷,是片中的第一主角。在表现耀婷这个人物的性格与生存状态方面,李睿珺导演可谓下足了功夫。影片当中,有大量关于耀婷的近景和特写镜头,这些镜头往往在耀婷的生活出现变化时(回甘肃老家、在深圳买房、开始试药、因试药而身体不适、跟新民相恋)即行切入,把这位年轻女工在艰难生活与悲欢命运面前的迷茫、困惑与挣扎,展现得淋漓尽致。关于中国当代女工的生存状态,近年来已经有潘毅的《中国女工》、张彤禾的《打工女孩》和吕途的《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等多部书籍予以介绍和呈现,而关于这一主题的主流影视作品,却仍然是难得一见。可以预见,《路过未来》里的耀婷,应该会成为近年来影视作品当中,最为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工形象之一。
除了上面提到的《伤不起》之外,影片中用到的其他几首歌曲,也都非常值得玩味。李健演唱的《异乡人》,跟本片展现外地来深圳打拼的农民工形象的主题无缝契合;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成为推进耀婷与新民关系发展的重要元素,其歌词直白的爱情指向,也为二人从网络到现实的相恋,埋下了伏笔;而周云蓬演唱、作为片尾曲的《九月》,跟甘肃一望无际的荒漠景象组合在一起,产生了美妙的化学反应,营造出一种抑郁,而又暗含希望的诗意。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位对音乐的使用非常克制的导演,李睿珺在本片中的音乐运用也有着自己的特点:不管李倩业余的K歌,还是大排档里卖唱歌手的跑调歌唱,导演使用的这些音乐,基本上都是采取画内音的形式,而没有采用画外原版音乐的播放形式,从而最大程度上地保证音乐不会破坏影像画面的真实性,也让影片的情感基调不至于流向过度煽情。
正是在《九月》的伴奏之中,身着素装的耀婷在荒漠之中,苦苦追赶着骑着白马的女公主耀婷,李睿珺导演用这样一种方式,给耀婷和新民的未来生活,留下了一丝美好的祝福与希望。画面切入奔驰着的火车车厢,耀婷与新民分居画面两旁,两两相望,银幕渐黑,影片终场。这样的结尾,让人仍然可以在字幕呈上之时,久久回味,不止不休。
2018.5.15晚作于竹林斋
(本文于2018年5月26日晚在澎湃新闻的有戏栏目首发,刊发时略有删改,此为作者原文,经澎湃授权转载。)
《路过未来》观影笔记:
倒卖专家号,共同刷手机的冷漠群像,骨科,腰椎变形错位,需要手术费,杨子姗主演,周云蓬特别演出,集成电路工厂,父亲遭到辞退,父母同时被裁员,父亲工厂塌方,办公楼倒塌,甘肃在深圳民工家庭,路过未来的深意,雾中风景和沙漠之舟的网名,老家成羊圈,辈分乱了,被老家人当作南方人,耀婷耀男,耀男立马想到拍羊圈,25年前去深圳,地早就交了,村干部合影,翘二郎腿,符合国家文件,从产业工人到农业工人,早已生疏农活,农业工人一天被解雇,一天工资200,荒漠里烧纸,房产展销,李倩这段剧情显得失真,搭讪帅哥就是沙漠之舟,点《夜空中最亮的星》,所有设施都在筹建,宣传话语的变声道,王刚工头是托儿,购房焦虑,我们长大了,他们又变老了,无法留在深圳,男主角新民,工厂无薪放假一周,试药工作,每晚四千元收入,新民勾搭护士,多个手机并用,陌生人打招呼状态聊天,不能干重体力活,还要去建筑队,耀婷的特写长镜头,发健身广告,李倩受不了苦,收入低,消费参照城市水准,怅然若失的特写,耀男想去深圳打工,母亲又在建筑工地上班,实在太累想回就回,打电话都被监工催促,大量关于杨子姗的特写和近景镜头,吃药后非常困顿,来自四川的大姐,李倩整形手术失败死亡,赔偿金和遗物,农民工的代际传承,耀婷送玉佩给新民,虚化的昏睡的试药者,知道了网友是谁,身体不适倒地,再做一次肝移植手术,流行音乐的使用,一旦病倒就被辞退,新民与耀婷手机相对一刻的定格,新民老大的钱也买房子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耀婷,跟歌手一起吃饭,点炒猪肝,吃啥补啥,走调的演唱,新民在看《成功的基本法则》,八年前,买房的钱花在耀婷看病上了,玉佩送给新民,新民爸爸已经去世,也从甘肃来的,买媳妇,新民妈妈跑到深圳,买房子的钱买了块墓地,无聊了看看窗外的风景,耀婷眼中暗淡的城市工业建筑,工资比零工高,可以按天结钱,新民在建筑工地赚钱,那边就是香港了,羡慕有冬天的地方,没有冬天,人就得不停地干活,没见过甘肃的大雪,周云蓬街头卖唱《九月》,坐普快火车回甘肃,新民与耀婷车厢中同框,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由人转向戈壁滩,耀婷在戈壁滩大喊,穿裙子、骑白马的公主,耀婷在后追赶,周云蓬的音乐,新民吃面,耀婷闭目养神,关于甘肃简介的火车内播报,丝绸之路,渐黑。
身在他乡,你在哪一个瞬间最想家?
舌头,或许是人体中最容易想家的器官。它牢记着家乡的味道,再怎么相似的口感,都糊弄不了它;再多的山珍海味,都没办法冲淡家乡路边摊上一碗小吃的滋味。
不合口味的饭菜,是异乡人共同的烦恼,其实算不上多大的麻烦,却渗透进一日三餐,提醒着我们,这里终究不是家。而饮食上的差异,还仅仅是“异乡综合症”中,最微不足道的“病症”。
那就回家吧。可当初离开时温情满满、亲密指数五颗星的家乡,现在还回得去吗?
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掀起了一波打工潮。背井离乡的年轻人,把绿皮小火车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来到蓬勃发展的陌生城市,为了一个美好的明天打拼。
深圳,就是这样一个打工重镇。
电影《路过未来》就把镜头对准了这座颇具代表性的城市和在这里讨生活的打工者。
《路过未来》是80后导演李睿珺第五部作品,入围了2017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这也是2017年唯一一部入围戛纳的华语长片。
其实,这不是李睿珺导演第一次与世界级电影节交手了,他的五部作品几乎弹无虚发。处女作《夏至》就入围了鹿特丹国际电影节,第二部作品《老驴头》也获得了鹿特丹剧本发展基金和后期基金支持,并入围釜山电影节。
两年后,李睿珺带着磨练得更为成熟的《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改编自苏童同名小说),来到了欧洲三大电影节之旅的第一站——威尼斯电影节;而后又凭借《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来到第二站柏林电影节,获得“水晶熊奖”提名;而今天要说的《路过未来》,则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了第三站戛纳。
名声越传越远,口碑越来越高,但李睿珺的电影并非曲高和寡。事实上,他讲述的故事,离我们越来越近。
这一次,李睿珺的镜头暂别了家乡甘肃的马背与驼铃,转向了人潮拥挤的大城市深圳。
电影的背景设定在城市,因此片中的语言,也不再是地域性极强的方言,变成了走遍中国都不怕的普通话。
而在演员的选择上,影片也启用了颇有观众缘的青年一代演技派——杨子姗
她在片中饰演打工妹耀婷。在拍摄中,为了更贴近角色,她秀出了暴瘦20斤,苍老10岁的职业技能。
而担任本片男主角的,是在《红海行动》中让人记忆深刻的兵哥哥尹昉。
但在《路过未来》中他脱掉了一身正气,穿上了花衬衫,带着小喽啰,摇身一变成了油嘴滑舌的市井滑头新民。
《路过未来》的主角,都是当初跟着爸妈一路南下,在深圳这座他乡成长起来的“二代移民”。他们的父辈当年赶上了20年前的打工潮,也将经历20年后因为产业转型造成的失业冲击。
耀婷的父母就在这个阶段先后失业,妹妹尚在读书,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只剩下大女儿耀婷。然而耀婷所在的工厂也不景气,动不动就毫无预兆的停薪休假。
城市高昂的生活费用,让一家人不得不退回老家。
但城市不是说待就能待,老家也不是说回就能回。当年破败的房屋,早已成了羊圈;赖以为生的一亩三分地,也因为常年无人管理被转让。
自己没地,那就去农场打工。但离开土地那么多年,种地收割的技能早就生疏了。
这下好了,在城里当不成工人,回老家做不成农民,到哪都是异乡人。
尴尬的处境,让耀婷不得不担起所有的压力,既然家乡回不去了,她只能重返深圳。
她要将这块他乡的地踩实了,稳稳的、真正的在这里留下来——她要在深圳买房!
而另一边,看似在城市生活中探索出了一条“不正经”的生存之道的新民,其实也是孤魂野鬼一个。
他一个人蜗居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母亲早就没了音讯,父亲也去世了。父子两代人在这座城市奋斗二十多年所有的积蓄,最后只换来父亲的一块墓碑。
耀婷拼命赚钱买房,新民倾家荡产买坟。
一个为了活着可以安居,一个为了死后能够安息。
这是他们在无法掌控的时代洪流中,无法选择的个人命运里的执念。
其实,在《路过未来》中着重描写的这一代人背后,隐藏的是三代人的命运。
李睿珺也在对谈中提到,这部影片与前作一脉相承。在以前的作品中,他往往展现的是留守在老家农村的爷爷、孙子,这一次他的镜头追上了在外打工,一直处于缺席状态的爸爸妈妈。
李睿珺非常擅长以小家喻大家,在上一部作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一家三代,对应了裕固族的发展。
其实我们大可将李睿珺的作品看成是从三代人的视角,讲述同一个主题,而每一代人,都有各自的困境与执念。
《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描写的是留守在农村的老一辈,他们被时代潮流抛弃,安土重迁是他们写进血液里的真理。
《老驴头》中的老汉为了防止祖坟被沙漠掩埋,73岁一个人对抗漫漫黄沙。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的老马,为了不被火化变成一缕轻烟不留痕迹,宁愿被活埋。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落脚到了这个家庭中的最小的一代——孩子。父母在成长过程中长期缺席,造成了情感上的长期缺失。而故土的文化,也早已随着老人们的离去而淡化。身份的迷失与焦虑,让他们不得不踏上艰难的寻根之路。
而《路过未来》关注的,是顺应潮流,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中间一代。
可在打拼20多年,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住的他乡。“拼命留下来”这五个大字,没日没夜地敲打着他们的命门。
不难看出,李睿珺每一部作品的主题都不轻松,但面对如此有重量的题材,他表现出了难得的克制。
在他的电影中,很难看到放大人物情绪的大特写和居高临下的上帝视角。他严谨地和拍摄对象保持距离,保持平视,尽可能呈现客观的视角。
借用导演郑大圣对《路过未来》的评价:
“这个片子的讲述方式那么平和、那么面不改色,但其实他有一份难得的温暖和坚韧的力量。”
的确,李睿珺导演的克制的镜头中所呈现的,并不是冷眼旁观的“凝视感”,而是有温度的“陪伴感”。
现实残酷,正如“老驴头”终究丢了驴,“白鹤”一去无影踪,“水草丰茂”的家园不复存在,“未来”也只能是 路过。但导演终究还是饱含温情地留下一头纸糊的驴,一片仙鹤的羽毛,一段草长莺飞的回望,一次只身打马过草原的幻想。
不拔高不贬低,导演在讲述亦在倾听,忍住眼泪,用不“颤抖”的镜头倾听那些无处发声的天涯沦落人的声音。
在《路过未来》中,总是反复出现一个在大排档卖唱的流浪歌手。有趣的是,他唱歌基本不在调上,但有一首歌他唱的特别好——《异乡人》。
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
当你迷失在路上
能够看见那灯光
不知不觉把他乡
当做了故乡
————《异乡人》
或许因为只有这一首,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声音,一个异乡人的声音。
而《路过未来》本身,就是一首献给异乡人的歌。
《路过未来》很显著的一个问题是动作速率的问题,片中所有人物均以异常慢的速率进行动作。可能唯一例外是整容的女孩,她也是全片最有真实感的一个角色。这一动作速率其实跟李睿珺前几作类似,但移植到城市时既显拖沓,也无抒情效果。究其原因,人在自然环境下的沉默或慢速动作其实不仅仅是延宕,是包含着“聆听”和“等待”的综合动作。聆听动物的声音,聆听风声,等待因自然阻隔而不能马上到达的人。所以沉默不是静止的,而是运动的。而在《路过未来》当中,环境声效被不恰当地减弱,并且也并未调动城市中无处不在的音乐或手机音效等元素,此时沉默就仅仅作为停滞状态呈现。这种停滞在洪尚秀那里被处理为尴尬,李睿珺却无意做任何讽刺处理,因而失真。蔡明亮也呈现这种停滞,但是李康生的缓慢而细微的情感运动会对抗停滞。
再来谈谈镜头的运动,影片中出现了大量失败的横移或弧形运动。以某个在工厂的镜头为例,镜头横移过一排排的机器,最后聚焦于工作中的杨子姗。首先,这个镜头的光线和景别并没有塑造出禁锢和无聊之感,其次,镜头运动本身也并未加强复叠或漫长的感觉。原因是什么?我们再来看另两个李睿珺的镜头。其一是《路过未来》最后一镜,杨子姗闭上眼时,镜头穿过车窗看见沙漠上杨子姗追着那个已死的整容女孩。且不论幻境的设计是否高妙,但这个镜头运动是有效的。镜头突破物理障碍以表现主观意识。其二是《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当中,孙子埋爷爷的镜头,镜头环绕土坑中的爷爷,一圈接一圈地转,这个镜头是非常有效的。首先,镜头运动的反复充分表明了动作的漫长,也比拟了念咒的感觉(由配乐强化),其次,这个机械的匀速的运动与周遭自然环境格格不入,它因此获得了强大的渲染能力。回到工厂的镜头,这一横移运动的问题是它与环境中机器的运动太相似了,因而没有半点主观性,镜头成了工厂的合谋。这也是为什么大量企业宣传片喜欢使用这一类镜头。
最后,另一个细节也体现了李睿珺对城市理解的偏颇。片中包含大量男女主角互发微信段落。微信没有音效,也没有对话框,仅仅以普通字幕显示。显然,导演仍将微信处理为“对话”,人物的表情成为唯一实在,与文本信息没有分隔。这显然与现实不符,现实中,我们发绝大多数消息时是面无表情的。表情与信息应当被分离,这是现代通讯的实质。这方面,商业片中以弹出微信对话框的动画处理,都是一种更好的形式。Miguel Gomes在《一千零一夜》中使用放在屏幕正中的大号字幕,并配合字符表情和缩写,不失为一种合理形式。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非常希望大家走进影院,去看看这一部影片。
2015年12月20日,深圳光明新区恒泰裕工业园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山体滑坡,事故中煤气站爆炸,20多栋厂房倒塌,导致多达70余人遇难。
2015年,是深圳房价“破三闯四”的一年,涨幅领跑全国。要知道在2014年七月份左右,全市平均房价也只是2.2万元/平,难怪不少外来务深人员感叹:“2015年不买房,白干20年。”
从那以后,那句熟悉的话语传遍了朋友圈:
“深圳的高房价,正在赶跑外地人。”
电影《路过未来》就发生在这一时间点上,配合着主人公的主观意愿以及突发的社会性事件,我们更能感受到本片的叙事关键词——覆盖、掩埋、隔绝。
在这个时候的深圳,有一种最看不见未来的身份——
异乡人。
女主角耀婷(杨子珊 饰)和父母、妹妹租住在火车站旁的城中村里,每个晚上都是听着火车的轰鸣声入睡的。
父亲因为背疼经常请病假,自然而然就被工厂给开除了,母亲也成为被裁员大军中的一员,所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一下子全落在了耀婷身上。
一家人的脸上,整天都看不到一丝开心的表情。
这就是深圳外来务工人员的常态,TA们病不起,住不好,也不敢辞职,所有的生活都仰仗着一份微薄的薪水。
耀婷的职业是流水线上检查零件的女工
第二天,父亲所在的工厂被山体滑坡掩埋,死伤无数,昨天刚刚被开除的父亲侥幸躲过了一劫。
后怕的同时,父亲也意识到,失去了工作的他,交不起房租,交不起小女儿的学费,根本生活不下去。
“这是老天爷要让我们回老家呢。”
一家人拖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甘肃老家。
甘肃距离深圳2400多公里,天长地远,生活也是天差地别。
生活成本是降低了,但城里人回到乡下,总会落下话柄,加之因为土地流转政策,自家的地早就被村里收回,一家人只得在庄稼地里替别人打工,挣辛苦钱。
城市把他们赶走了,农村也不想让他们留下来。
曾经有一个农村来深圳打拼的朋友和我说,我把户口迁来深圳之后,发现城市户口真的一点卵用都没有。
可以用来买房吗?这里的房价我又高攀不起。可以让生活好过一点吗?除了毕业落户拿的那1万5,我再也没有见过一分钱。
回到了农村后,户口不在那,地也没有了,我还是得不到一分钱。
耀婷像所有在农村呆不住的年轻人一样,她决定回到深圳。
尼采说过,“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耀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存够首付在深圳买一套小房子,再把爸妈和妹妹接回深圳,只有一套房子,才能让她真正属于这个城市。
可是按照2015年的房价,耀婷想要在深圳买一套30平米的复式小公寓,就算以最低的3万一平来计算,也需要27万的首付。(90万*30%)
自己累死累活拼命兼职存下的7万,加上爸妈交给她的10万,她需要在不等人的房价面前,短时间内赚到10万块钱。
这个还未建成的一手楼盘,让她心生向往却又焦头烂额。
耀婷只能不停地工作,下班后还接各种不同的兼职,派传单、建筑工地搬砖,但赚的钱依旧够不上买房要交的首付。
直到有一天,她在工友的怂恿下,参加了一项超高薪的兼职。
“躺一个晚上,就有4000块钱可以拿。”
听起来虽然像是“卖身”,但在我看来,这种行为确实与出卖身体无异。
这种兼职叫做试药。
耀婷的名字,似乎也是“药停”的谐音
因为所有药物在投入使用之前,都需要经过人体试验,才能确保副作用能控制在对人体没有致命影响的合理范围内。
所以,“试药族”就成了合法的小白鼠。(在试药之前,大家都会签一份《知情同意书》)
试药人一般都是急需用钱的打工族,他们对试什么药并不在乎,只要能拿到钱,就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
殊不知,钱越多,危险性也就越高。
新民(尹昉 饰)就是专门为打工族介绍这种兼职的“药头”。
他也是一位异乡人,从小跟着父亲来深圳打拼。父亲为了在深圳安居,终其一生打工赚钱,但到死都没能如愿。
新民把父亲留下来的钱买了块墓地,“葬在深圳,也算是深圳人了。”
他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为了生存成为了深圳的游魂。
两位生活艰苦的异乡人,因为钱,产生了交集。
整整一年以前的戛纳,《路过未来》是唯一出现在官方单元中的华语电影,但在首映过后,传来的评价却不令人满意,有网友评论道:
这是国际电影节中典型的让人尴尬的华语片,李睿珺导演最差的一部电影。
《路过未来》剧组和当届主竞赛单元评委范冰冰
的确,《路过未来》的缺点很明显,它想要把大城市底层人民的众生相解剖地透彻,但却流于形式,导致哪一个问题都没能讲清楚。
细细数来,全片出现了过度整容、高价买专家号、房价疯涨、农村土地流转、黑心试药等一系列社会问题,最大的感受就是,我还没对这个事件产生足够深刻的共鸣,下一个矛盾冲突又接踵而至了。
影片也有将异乡人的苦难放大之嫌,各种低配到尘埃里的生活、舍弃健康也要买房的思想不太真实,在我看来,大部分打工族还是以提高自身生活质量为主的,不然每个月9号为了还花呗要死要活的那些人是哪来的。
但在当今社会高度物化、金钱化、娱乐化的情况下,能有导演将镜头对准基数极其广大的异乡人群体,关注他们的苦难和生存状况,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
我认为李睿珺导演的高明之处正在于,展现问题之后,不指明出路,这种无力感是非常迷人的存在。
比如一开场的那段山体滑坡就给了一些暗示:在深圳这个城市,大气候稍微一变,不能适应高压生存的你,很快就会被吞没。
耀婷在准备首付的阶段,多次进入建筑工地,攀爬到自己想买的那一户房子的毛坯里,自身所处的局促空间和整个城市的庞大形成了强烈对比。
深圳那么大,你那么努力,却不能拥有它的一砖一瓦。
影片中有这样一段话特别触动我,新民站在尚未完工的大楼里,望着深圳的大厦高楼,冷冷地对耀婷说:
“我特别羡慕有冬天的地方,有冬天,就能休息了。深圳没有冬天,我就得一直干活。”
好想休息一下,大概是每一个融入了深圳节奏的异乡人,最大的奢望。
什么是异乡人的未来?
或许是买房,或许是和本地人结婚、买房,或许是赚好多好多的钱回家买房。
房子对他们来说是归宿、是生活保障、是摘掉“异乡人”标签的最大动力,有了房落了户,就不用年年去办暂住证了。
但也许他们从未问过自己,那到底是不是内心最真切的声音,便为了钱把毒药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曾经在深圳中考英语听力的考试准备前,会播放马克思的一句名言:
“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但对于异乡人来说,一旦踏上打拼路,永远都是异乡人。有些人为了所谓的“未来”,把自己淹死在了茫茫人海里,只有真正认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能成功上岸。
归宿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它需要你对自己足够了解的时候,才会凭空而来。
异乡人的身份也是你给自己安的,只要你愿意,偌大中国,四海为家,照样可以过活。
未来,从来不会路过,它在你真正睁开双眼时,就将到来。
文/一只华猪
「巴塞电影」微信公众号(ID:MovieBase)
没有什么是直接来的。
没有什么不是不直接来的。
在一个地方停留二十几年,还没有找到续命的办法。手机里没有,游戏里没有,一双诚实的手里也没有。这沉默、倔强的三女一男组成的四口之家,最终被挤在窗外的微光抛弃了,希望没来。
苦痛。
绝望。
病痛。
却一起来了。
在一群著名的穷人面前、前面。目光如炬盯牢你的,是不是永远都是那片永远视万物为刍狗的天?这问题这群著名的穷人似乎答不上来,问不出来。
观看贫穷被贫穷观看是一种什么体验?观看死亡被死亡观看又是一种什么体验?你会不会躲闪,电影里的那个叫”沙漠之舟“的男孩。
爱和绝望一起来了。是不是唯有死亡当中才藏有天堂?那就穷人而言,又是不是唯有死亡当中才藏有良夜?这也许又是一个穷人们问不出来答不上来的问题。
他们也许只想续命,卑微也罢,辛劳也好,他们也许只想一家人守在一起,顺境也好逆境也罢,他们也许只想在迁徙的地方留下来在离开的地方回得去,单元房也好土坯房也罢。
可惜,想守着这塌缩到小而又小的愿望,还是不能。
我们生来都是一群著名的穷人。导演应该也是。
贫穷本身也许无需表演,其张力永远都活色生香。但贫穷的宿主们是不是就只能以郁积、苍凉、沉默、忍耐、挺直又弯曲的背影以对那些贫穷的缔造者呢?贫穷的缔造者们又会不会凝视贫穷进而也被贫穷凝视?我想导演也许也只能以慈悲如炬的心和目光作答。
3.5 这部片子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表演僵硬、节奏拖沓、符号化严重、场面调度滞涩…不一而足。但让人意识到电影人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意识到我们这个国家还有如此令人心酸的现实。有些问题三年就能改,有些三十年也变不了,李睿君这部显然属于前者,值得鼓励。
导演有点想当然,很多东西都过于表面化符号化,故事和人物都缺乏打动人的地方。我不应该看完#每分钟120击#之后去看这部电影,都是写面临生活困境的年轻人,一对比真的感觉伤不起
起码三次我都以为片子要结束了,结果又演了起来。
明明是年度最佳表演+直击社会现实的唯一入选戛纳华语片(2017),在这里却跟《前任3》一个评分,也真是很迷了🤔
你完全可以说这是一部相当糟糕的作品 情节设置尴尬 表演牵强 甚至人物也不够可信 前段糟糕的让我坐立不安 但我还是对这部作品抱有极大的同情 李睿珺选择的是这样一个群体 一个我们随时可能因为生活无常而滑落至的群体 至少让我起了共鸣
内容刻意,追求现实性而没有艺术性,无法超越审美上是阶级属性。
整体感觉比较旧,支持下小众导演吧,非常勉强三星。
2.5 宛如低配版的赵德胤拍了顾长卫的《微爱》。片子假装现实主义,实则空中楼阁。其实李的前两部也生硬刻意,只是城市背景更易暴露问题。不过,如果不拿“戛纳眼界”看,倒勉强算国内华语片环境下的诚意作品。罗列社会问题虽集中且套路(医院、工厂、看房、KTV 大排挡),但比起《暴裂无声》那种还是要对路些,至少传达出了如今普通年轻人“缓慢死亡的未来”。
李睿珺作者化的东西是甘肃,骆驼,马和沙漠,一种对家乡的追根溯源。思想内核和人为关怀有了,很遗憾影像上没有给人好感。这部其实也不错,大城市务工人员且活当下,在大气候稍一改变情况下随即便吞没的渺小感处理的很好。还有他拍出了房子、建筑工地对中国底层人的压榨,素材就很让人敬佩。[B]
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家乡,看不见的未来。聚焦8090这一代的城市漂泊青年迷茫、焦虑,李睿珺这一次极度写实,因此也放弃了艺术取舍,所以影片过于冗长,观影过程很难熬。
比较真实地反映了新一代异乡人在深圳的生活。
就算有再生之恩,吃不起饭也要买房,卖掉健康也要买房,这种孝顺逻辑让人害怕。
不下雪的城市竖起了铁塔,没通过的好友想回到故乡。一座城市像这个国家的浮萍,两个人和这座城市一样无根。是为了生存孜孜不倦的工蚁,是向往美丽慕光而生的飞蝇。平地起高楼,攀到顶端却不是主人;奉献大半生,买到了墓地才算安家。造楼却住不起楼,生病且看不起病,走马过沙漠,那里没有雪只有沉默。
深圳打工妹の焦虑日常:父母退休,妹妹上学,急需凑齐首付,身体又亮红灯…打工,发传单,有偿药性测试,温饱线打工族白描图;打工者进退两难的生存境况,医院挂号难看病贵,房价攀升,底层社会现实写照。日子虽然艰苦,人间尚有真情。不贩卖苦难,不施加同情,也不指明结局出路,只提供客观平实视角
看这部影片有种特别的疏离感:你觉得离他们很远,但其实又很近,周围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背井离乡,在他乡又难以落脚,他们如候鸟,成为故乡和他乡的双重陌生人。当然,也有酸甜苦辣。导演用影像呈现了当下冒着气儿的现实中国:对整容的执念、农村土地流转、试药以及社会物化下的情感凉薄。3.5
最饱满的是甘肃部分,城市空间拍的极其单薄,女性角色的动机都十分模糊。少了之前的灵气,多了三分刻意七分匠气。基本发展下去李睿珺可以去拍二线台的上星婆妈剧了
李睿珺这次拍得是年轻人,其实都是时代变化下容易被忽视掉的群体的生活状态。杨子姗与尹昉,在外漂泊追寻未来的异乡人身上,制造业转移,打工族新的生存危机。房价、试药等社会话题,束手束脚的情况下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城市与故乡哪里才是“家”?窗外大大的世界,内心割不断的迷茫
难得在影院看到有这样贴近普通人生活的影片,所以加一星。人在困境中,绝望之水慢慢从脚淹到头,无力的挣扎到影片结束都没有解决。拍得很节制,不好融入,像是一个旁观者。KTV唱歌是一个情绪的爆发点。结尾的梦境让沉重的现实飞了起来,这点好。
毁在了一点都不生活上。
别人都说艺术片难拍,票房又低……等等一些问题。其实我想说的是导演有信心去现实题材,那确实不容易,加上观众对影片的见解争执不一,背负了沉重的压力也要去保障片子的质量。说实话我个人还是喜欢这类似的片子,像这类似艺术就应推荐推荐,希望大家多去电影院观看。